如今出版一个脏字是违法的,就连说说也不行,但没有哪个民族像英国人这样喜欢说脏话。同样的,任何反映卖淫的戏剧都会被禁止在英国的舞台上演,而妓女会遭到指控,但我们都知道,和其它地方一样,卖淫在英国非常普遍。有迹象表明,目前这种状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我们已经看到,比起五十年前,文学享有了一点比以前更大的自由。
要是政府勇敢地废除所有文学作品的道德审查制度,我们将会发现我们被一小撮人玩弄了数十年之久。而废除这一制度一个世纪后,我们可以肯定,对文学作品进行道德审查这一奇怪的制度在文学世界里似乎就像中非的婚姻习俗一样那么遥远而奇特。
——《英国的审查制度》
让整件事情略显可悲的是那一番坦白——苏林的公关人员并不习惯于这么诚实地坦白——承认俄国文学在整体上并没有达到它应有的水平。因为苏联代表了文明在当前的最高形式,显然它应该在文学方面引领世界潮流,就像其它方方面面一样。“当然,”日丹诺夫说道,“我们的新社会主义体制体现了人类文明和文化历史上一切最好的事物,它有能力创造出最先进的文学作品,将旧时代最好的文学作品远远地抛在后面。”《消息报》(引自纽约报纸《政治》)进一步说道:“我们的文化屹立在比资产阶级文化更高的水平之上……我们的文化不应当是学生和模仿者,恰恰相反,它应该要指导其它文化何谓人类的基本道德,这难道不是明摆的事情吗?”然而,不知怎地,这一预料中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他们颁布了指示,通过了毫无异议的决议,顽抗不从的作者无法发出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充满活力的原创文学作品,无疑要比资本主义国家更高端大气的文学作品,并没有出现。
这些事情以前发生过不止一次。言论自由在苏联有起有落,但大体的趋势是审查制度越来越严格。政治家们似乎没办法想明白的事情是,靠恐吓别人服从命令是诞生不了有活力的文字作品的。只有在一个作家能畅所欲言的时候,他的创作力才能得以发挥。你要么摧毁自主创作,生产符合正统但没有活力的文学作品,要么你就得让人们畅所欲言,代价就是有的人会说出异端思想的话。只要书是个体的创造,这就是一个无解的两难之题。
这就是为什么在某种意义上,比起那些受迫害的人,我更同情那些迫害者。或许左琴科和其他人至少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是怎么一回事,并获得满足,而那些折磨他们的政客只是在尝试不可能的事情。日丹诺夫和他的同僚应该说的是:“就算苏联没有文学也依然能够存在。”但那并不是他们能说出口的话。他们知道它很重要,它代表了尊严,而且对于政治宣传很有必要。他们会继续鼓励文学创作,假如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话。因此他们继续进行清洗和发出指示,就像一条鱼一次又一次地用鼻子去撞击水族箱的缸壁,没有智慧意识到玻璃和水是不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