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想与微笑:太宰治短篇杰作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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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短篇集《奔跑吧,梅勒斯另四篇:新解》中随意篡改太宰治的《奔跑吧,梅勒斯》,因此招来了不少反感。若问我为何这么做,我只能说我真的忍不住。既然已经做了这件堪称暴行的事,我就必须摆出“太宰治肯定会笑着原谅我”的泰然自若的样子。其实归根结底,我不过是借口解释已经离世之人的内心,实则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小偷脸皮厚。
后来,太宰治百年生诞将至,有人找到我,提议做一个太宰治的选集。这不相当于小偷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吗?不过这回并非偷东西,而是帮助推广太宰治自己的作品。所以我认为,这应该不是件坏事。

——「编辑后记:森见登美彦」

远处有一片泛着白光的白桦林,渐渐变得近了。那片树林无人打理,银鼠色的纤细枝条恣意弯曲生长着,树冠宛如蓬乱的头发,纠结成一团。小小的叶片迎风摇摆,窃窃私语。

——《女人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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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像尊崇圣徒的神光那般,尊重我头上胜利的桂冠。
“请您体谅我的心。让我像您信仰的上帝那般,勇敢且伟大地死去。我将独自携着自己的罪状去面对上帝,我将带着为人妇的名誉前去。我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之上,被钉在了自己的爱情之上,数不清的伤口正在流淌鲜血。等我走进第三段生活,或许就会明白这样的爱情对世界、对世间的妻子而言是否正确。我已经体验过出生之前与出生之后的世界,在这两段生活中,我都没能得到答案。”
写到这里,那罪孽深重的艺术家扔下了笔。他在书写妻子的遗书,写下那炽烈的一字一句时,竟感到了异样的恐惧,宛如惊雷劈在脊梁之上。他过于清楚地认识到了真实人生的暴虐的严肃。一直以来,他都轻蔑地认为妻子不过是一介女子。他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心中竟燃烧着令人惊恐的灼热祈愿。对女性而言,现实的爱情竟会如此焦灼、致命,实在是难以置信。她不需要性命,不需要上帝,一心祈祷对一个男人的爱情能够完整,活在半狂乱的心境中。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看到了女人的真实面孔。他原本对女性很轻蔑,自以为熟知女性的浅薄。女性活着就是为了得到男性的宠爱,为了众人的称赞,为了一己私欲;淫荡、无知、虚荣,至死都要沉醉在怪异的空想之中;贪婪,欠考量,任性;无意识地冷酷,厚颜无耻,吝啬和算计,不分对象地献媚,愚蠢地自恋。

他本以为自己知晓了女性的一切缺陷。唯有女人方能理解的心情?那种东西绝不存在,简直是无稽之谈,女人绝不神秘,他已经看透了。女人啊,就是猫。这个艺术家内心极其笃定,表面则装作一无所知,对妻子和别的女性都施以不痛不痒的殷勤。此外,这个艺术家甚至不愿承认女性艺术家的存在。当时一些态度轻浮的评论家针对两三部女作家的著作,惊叹其女性特有的感性,唯独女性方能写就的表达,男性万万不能理解此中心理。他对此一律暗自嘲讽。不都是模仿男人的东西吗?她们看了男作家凭空想象的女性,误以为那就是自己真实的模样,还要沉醉其中,将自己生硬地嵌入那虚假的女性造型中。可悲啊,怎奈自己身长腿短,赘肉过多。然而,她们并不能发现这个问题,全都顶着滑稽怪异的造型,故作风流地漫步。男作家创造的女性,不过是作家本人的女装姿态,并非真正的女人。那样的女性心中,总存在着男人的“精神”。可是,现实中的女人对那种姿态沉醉不已,偏要去模仿那毛腿的女人,这是何等滑稽。她们本来就是女人,却要舍弃自己的姿态和声音,特意模仿男人的粗暴,“学习”那粗哑的嗓音和文字,继而模仿男人的“女声”,故意哑着嗓子说:“我是女人。”这是何等浅薄,何等烦琐,何等令人迷惑。一个女人竟唇上生须,还要捻着胡须大谈什么“所谓女人”,何其复杂,何其肮脏,何等不堪入耳。所谓女人独有的感性,实则空无一物。所谓唯有女性方能写就的表达,也是一派胡言。男人万万不能理解的心理,更不可能存在,因为那原本就是在模仿男人。女人就是不行。这便是这个中年艺术家绝不动摇的信念。可是现在,他在逐字逐句抄写妻子的遗书时,亲眼看见了这个愚蠢的女人炽热如火的爱情。他此前全不知晓的女人心理,或者应该说女人生理,那血腥而可怜的一缕情丝,化作赤裸裸不加修饰的模样,站在了他面前。他从不知道,女人活在世上,竟带着如此迫切的祈愿。这种祈愿固然愚蠢,但那狂热的、一心一意的虔诚,又哪里容得半分嘲笑?多么可怕啊!女人原来不只是玩具、芦笋、花园这种轻巧的东西。她们那执拗的强悍,几乎与上帝同列。她们具备着非人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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