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井里。我的形迹如同井中烟雾,如同石头气道里的蒸汽。我一动不动。除了等待,什么也不做。仰头望去,我能看见夜空与黎明清寒的星星,看见太阳。有时我会唱起这颗星球年轻时流行的老歌。我如何能向你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本人亦不明了,无可奉告。我只是等待。我是迷雾,是月光,是记忆。我很伤感,我已老去。有时我像雨滴洒入井里,雨点急速坠落,水面惊起蛛网般的波纹。我在清凉的寂静中等待,等到有一天,我无须再等待。
现在是上午,我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闻到远处飘来燃烧的气味。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等待。我倾听。
——《守井待人》
“可恶,诸位请听!”诗人喊道。
于是众人静听。
“众位莫不会感到,自己仿佛站在烧着高炉的巨大厨房门口,周边一片温暖舒适,一双宽阔大手糊满面粉,散发着肚腹的奇鲜与内脏的秘香,为手上的血迹而洋洋自得?那里,上帝正烹煮生命的大餐!于太阳熔炉中精心酝酿,使金星生命绽放;于大锅里炖煮清汤,骨头和收缩的心脏将活跃在百亿光年外行星的动物身上。上帝已在伟大厨房的宇宙之中,将兆亿年间所有盛宴、饥荒、死亡、复兴的历史一一列举,他莫不会为自己的绝妙工作而称心满意?上帝既然心满意足,岂不就会低声哼唱?感受一下你们的骨头,骨髓中莫不是充盈着嗡鸣的旋律?细究起来,上帝不仅哼唱,还在元素中高歌,在分子中舞蹈。永恒的欢庆簇拥在我们周围。附近有东西,嘘。”
他嘟起嘴,胖胖的手指竖在唇边。
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卡拉·科雷利白皙的面庞映照着前方的暗淡水域。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包括怀尔德和帕克希尔。两人借抽烟以掩饰,又将烟掐灭。众人在黄昏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