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井里。我的形迹如同井中烟雾,如同石头气道里的蒸汽。我一动不动。除了等待,什么也不做。仰头望去,我能看见夜空与黎明清寒的星星,看见太阳。有时我会唱起这颗星球年轻时流行的老歌。我如何能向你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本人亦不明了,无可奉告。我只是等待。我是迷雾,是月光,是记忆。我很伤感,我已老去。有时我像雨滴洒入井里,雨点急速坠落,水面惊起蛛网般的波纹。我在清凉的寂静中等待,等到有一天,我无须再等待。
现在是上午,我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闻到远处飘来燃烧的气味。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等待。我倾听。
——《守井待人》
“玩物。”他不自觉地呢喃出一句老话,“不过是,”这时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了,“……又一个玩物。”
一个超级玩物,没错。而他的生活向来如此,被玩物填满。要么是某种老虎机,要么是新型号分酒器,要么是酷炫超大号高保真立体声音响。一辈子使用金属砂纸打磨,他觉得自己的胳膊都给磨秃了,成了圆桩,手指只剩十个小点。不,没有手,手腕也没了。海豹男孩亚伦森!!!他拍动不受意识控制的鳍肢为这座城市鼓掌,不夸不贬,这城实际上就是台经济型自动点唱机,压低了破嗓子疯狂吞币。而且——他知道这支曲调!上帝保佑,他知道这支曲调。
他眨了一下眼。
内眼睑如冰冷铁片垂落。
他转身踏过自行道的银色波涛。
找到那条能带他返回城门的流动钢铁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