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基督教来说,似乎一切都是美的。宇宙学和基督教神学的传播都以宇宙之美为基础,因此连怪物和丑都被纳入宇宙的秩序中,就像一幅画中的阴影是为了衬托出光线。圣奥古斯丁的很多作品都体现了这种观念。但是黑格尔提醒我们,随着基督教的传播,丑进入艺术史之中,这是因为“希腊式的美无法表现耶稣受难时的场景:他头戴荆冠,背负着十字架走向刑场,奄奄一息,承受着漫长而巨大的痛苦”。因此就出现了因饱受痛苦而丑的耶稣。黑格尔还补充说:“与上帝为敌的人给耶稣定罪,讥笑他,折磨他,把他钉上十字架。因此,他们被描绘成内心邪恶之人。这种内心的邪恶和对上帝的敌意外在表现为丑陋、粗鄙、野蛮、暴戾和畸形的形象。”难怪尼采(以一贯的极端)说:“基督教认为世界丑陋和邪恶的决心让这个世界变得丑陋和邪恶。”
尤其是,在这个丑的世界里,以羞辱肉体赎罪具有特殊的价值。为了不让你们以为这是中世纪才有的赎罪形式,我将引用一份十七世纪的文本,塞涅里神父讲述圣依纳爵的赎罪与苦修。在这里,我用老卢卡斯·克拉纳赫的画作《基督受难,鞭刑》作为佐证:
苦修士上半身穿着极为粗糙的苦衣,下半身则是一件刺衣。用荨麻、松树的幼枝或带刺的苦修带将身体裹住;除了周日吃面包喝水以外,每天都要斋戒;并且,周日还自愿在饭食里增加了苦草,和着灰烬或泥土:三天,六天,整整八天不吃不喝……白天和夜里要自笞五次,经常连续不停,打得血肉模糊;还会用一块石头狠狠地击打裸露的胸部……一天要跪七个小时用来深思冥想,但从不哭泣,从不停止对自己的折磨。这便是不可改变的生活方式:在曼雷萨的洞穴忏悔室里,痛苦和虚弱并不会让他减轻对自己的折磨;他很快就病倒了,疲惫不堪,浑身颤抖、痉挛、麻木,不断发烧,生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