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丁·马西斯的这幅肖像画旁,是一部十七世纪非同凡响的作品——罗伯特·伯顿的《忧郁的解剖》(一六二四年),书中写道:
爱无不盲目——丘比特眼盲,故其追随者亦是如此。
……
此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尽管她畸形得厉害,丑陋难看,满脸的皱纹、脓包,面色也或惨白,或猩红,或蜡黄,或褐黑,或带有菜色;尽管她的脸要么肿胀得如杂耍艺人手中的盘子那么大,要么又细又瘦如纸条一样,上面挂有愁云,其形状也扭曲,且她皮干,秃顶,眼珠外凸,睡眼惺忪,又或怒目而视如一只受到挤压的猫,还总把脑袋歪着,木讷,呆滞,双眼凹陷,眼周非黑即黄,或患有斜视;尽管她嘴凸如鸟喙,鼻子怪如鹰钩,或尖如狐狸鼻,或似酒糟鼻般红彤彤的,或鼻头上翘敞着两个大鼻孔,或长得好像海岬一样;尽管她是龅牙,一口牙齿又烂又黑,七出八进,或呈深褐色;尽管她长有粗浓外垂的眉毛、巫婆的胡须,吐口气能臭倒全屋,不论冬夏都鼻涕长流,下巴上还吊着个大囊肿,下巴尖尖,耳朵宽大,脖子细长如鹭颈,和脑袋一样歪斜着;尽管她乳房下垂……尽管她手指生有冻疮,未修的指甲又脏又长,手上或腕上都长了疥疮,皮肤黝黑,躯体腐臭,背驼腰弯;尽管她弓着背,瘸着腿,又是八字脚,腰部粗壮如母牛,腿患痛风,脚踝奇大,悬于鞋外,且脚有恶臭,身上还长了虱子,实乃一丑娃、怪物、妖精,处处皆是瑕疵;尽管她整副皮囊都有臭味,声音尖厉,动作粗野,步态难看,是个大泼妇或丑陋的荡妇,也是一懒妇、肥墩墩的胖妇,或骨瘦如柴,又细又长瘦成了皮包骨、骷髅架子、鬼鬼祟祟的……尽管在你看来她就像掉在灯笼里的一坨粪便……只令人憎之,恶之,往她脸上吐口水,朝她胸口搓鼻涕;尽管对别的男人而言……她是邋遢的荡妇、孟浪的骚货、骂街的泼妇,是个龌龊、难闻、骂不停口、淫荡污秽、好似畜生般的婊子……但只要一朝爱上了她,那情令智昏者便会为这一切而对她倾慕不已。
《怪诞的老妇人》
1525—1530年
昆丁·马西斯
伦敦,国家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