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剧通论
——形式的喜剧性和动作的喜剧性——喜剧的张力
▷第二章 情境的喜剧性和语言的喜剧性
▷第三章 性格的喜剧性

【第三章 性格的喜剧性】

喜剧具有一种模棱两可的性质。它既不完全属于艺术,也不完全属于生活。一方面,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如果我们无法像在剧院包厢中观看表演一样旁观他们的行为,我们就不会因为他们而发笑。他们在我们眼中之所以可笑,是因为他们为我们上演了一场喜剧。但另一方面,即便在剧场中,笑的乐趣也不是一种纯粹的乐趣,我指的是一种完全审美的、完全无利害关系的乐趣。笑中夹杂着一种隐藏的念头,即使我们自己没有,这个念头也是社会为我们准备的。其中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意图,那就是羞辱某人,当然,这也是为了至少在外表上纠正他。因此,喜剧比悲剧更接近现实生活。悲剧越是宏大,诗人为了从中提炼出纯粹的悲剧性,所要对现实进行的加工就越深刻。相反,只有在杂耍和闹剧等内在形式中,喜剧才能与现实有所不同:它越是高级,越是趋向于与生活混为一体,而现实生活中的某些场景离高级喜剧如此之近,以至于剧院可以毫无改动地将其据为己有。

关注

一般来说,笑确实发挥着一种有益的功能。我们所有的分析都倾向于证明这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笑总是击中要害,或总是出于善意甚至公平的考虑。
要做到总是击中要害,笑必须源于深思熟虑的行为。然而,笑仅仅是自然赋予我们的一种自动反应,或者说是经过长时间社会生活形成的习惯反应。它自然而然地发生,是一种立即的回击。笑没有时间每次都去考虑它打击的对象。笑惩罚某些缺点,就像疾病惩罚某些过度行为一样,惩罚无辜者,放过有罪者,追求总体效果,却无暇顾及个别情况的特殊性。凡是通过自然途径完成的事,往往如此,而不是通过有意识的反思。总体上,可能会出现一种正义的平均值,但在每一个个别案例中却未必如此。
从这个意义上说,笑不可能是绝对公正的。我们再重申一点:笑也不应是善意的。它的功能是通过羞辱来威慑。如果不是因为自然在最优秀的人身上留下一点点恶意,至少是狡黠,它就不会成功地实现这一功能。也许我们最好不要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在其中找不到多少令人愉快的东西。我们会发现,放松或情绪扩张的动作不过是笑的序曲,笑的人会立即收住自己,或多或少骄傲地肯定自身,并倾向于把他人视作自己操控的木偶。在这种自负中,我们可以迅速察觉到些许自私,而在自私背后,还有某种更不自发、更为苦涩的东西,一种随着笑的人对笑的理性分析而越发显现的悲观主义。
在这里也和在其他地方一样,自然也是为了善的目的而利用恶。整个研究过程中,我们主要关注的都是这种善。在我们看来,随着社会的进步,社会成员的适应能力越来越强,社会的底层越来越平衡,社会的表面越来越少地出现与如此庞大的群体密不可分的骚动,而笑通过强调这些起伏的形状发挥了有益的作用。
这就像海面上的波浪不停地相互碰撞、冲突,寻求平衡,而海底深处却保持着深邃的平静。波浪相互搏击,彼此矛盾,试图达成一种平衡。轻盈而欢快的白色泡沫随波浪的变化不断形成。有时,退去的浪花会在海滩上留下一层白沫。旁边玩耍的孩子会把白沫捧起一把,片刻之后,却惊讶地发现手心里只剩下几滴水——这水比带来泡沫的海水更咸、更苦。笑的诞生正如这泡沫一样,它标志着社会生活中那些表面的反抗,瞬间描绘出这些震动的流动形态。笑也是一种带盐分的泡沫。像泡沫一样,它闪烁着愉快的光芒。但哲学家若想品尝它,偶尔也会发现,在这一小撮的物质中,隐含着一丝苦涩。

登录以加入对话
万象千言

本站话题休闲取向,欢迎使用。以下类型用户请勿注册:激进民运人士、左翼爱国者、网络评论员。

访客查看账户公共页面 (1234.as/@username) 仅显示 10 条最新嘟文,如果需要查看更多,请关注或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