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1915】
〔一副平庸的外表〕
火车咝咝作响,在一阵融入低空的烟雾中重又启程。
这是一长串含泪的车厢,在每一个离别的站台上,手臂挥动着手绢。但他是单独的,鼻子贴着窗玻璃,别人的泪水和抽打玻璃窗的雨点把他的眼镜弄得一片模糊。他谁也不离别,也没有人在他将下的车站等他。
此外,他不讲述他的旅行,他不去描绘他目睹的国度。也许他什么也没见到。人们瞧他的时候,他就垂下眼帘,或者抬眼眺望云朵消逝的天空,他怕别人问他。到站了,谈不上欣喜或是焦急,他离开,孤零零的,在夜里。在隔一段距离就把他照亮的煤气灯下,有人看着他消失,小箱子拎在手上。他是单独的,人们认为他是单独的。然而,什么东西跟着他,或者也许是他那影子的奇异形状里的某个人。
〔太宏伟的旅行〕
他可能是第一次看见一些明亮的东西。他感到自己悬挂在豪华客车的最后一节车厢上,正驶向某个美妙的终点。他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疾速向后倒去的风景。用所有这些逝去的细节,人们可以拼出一个新世界;但他什么都不需要。从他悉心扮演的角色来看,他只缺意义。
最大的火车站里的嘈杂声也不能让他有所触动;在每一座山谷的角落,他更能理解那些白色房屋的孤寂。当人们沿着海边走去,他只看见海天深处的船帆。
对他的眼睛和心灵来说,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过于宏伟,他的头颅必须是空的,什么也不能填满它。
最后,当他重新返回出发地,他的使命完成了,他的日子也已结束。他只想在大地上觅得一个小角落,那里可以容纳他的生命,那里他刚好有位置来迎接死亡。
〔风和灵魂〕
这是一个奇异的怪物。头颅,比这一层高,处在两根铁丝之间,固定,站着;什么都不动。
陌生的头颅说着话,我没听懂一个字,没听见一个声音——低若虚无。我一直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我瞧着;我瞧着风带走的这些词语;风扔在更远处的这些词语。头颅说着话,我什么也没听见,风驱散一切。
哦大风,伤人而凄凉,我愿你死。你甚至拿走了我的帽子,我一无所有了;但我的仇恨,唉,比你更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