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如何准确地利用自身的理性在各门学科中探寻到真理!
良知,是人类拥有的最均衡的东西。由于每个人都自以为有着足够的良知,即使是那些在某些方面欲壑难平的人,也从不认为自己缺少良知,总是想得到更多。在这一点上,也不能说每个人都错了,不过也正好佐证了,对事物进行准确判断、甄别真伪的能力,即人们一直叫作“良知”或“理性”的这类存在,每人原本拥有的都相同;我们之所以观点迥然不同,根本不是因为有的人理性较多,有的人理性较少,仅仅是因为我们思维活动的方式不一样,所关注的对象不一样而已。只有聪明智慧还远远不够,关键要学会如何准确地利用它们。出色的人诚然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伟业,但也照样能制造出最恶劣的事端。步调迟缓的人,只消一直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行,自然就可以远远超越那些在邪路上飞奔的人。(节选)
我知道,尽管研究目标不同,但它们研究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事物之间的联系或者比例关系。因此我仍是用常规视角去研究这种关系,不会把它们放入某种具体的对象中,当然,如果某种对象能促使我们迅速地加深对它们的理解,那就另当别论。我们不能把它们局限于某种对象上,唯有如此,才能恰当地将它们应用到其他一切对象上。我还留意到,要想理清这些错综复杂的联系,有时需要单独研究它们,有时需要研究某几个,或者从整体去看。我觉得可以把它们想象成一条条单独的线段,这样就方便一一进行探究。我意识到,唯有如此,它们才会以最直观最清晰的方式让我感受到、想象到。还有一点,为了能整体或部分的掌握它们,应该用一些短的数字作为它们的代号,以便加深我们的记忆,方便我们研究。
当我被理智所控制,行动却踌躇不前时,为保证行动果断有力,也为了自己一切安全顺利,我匆匆草拟了一些行为条例,也就三四条,愿与大家共享。
一、遵守本国的风俗和礼法,尊重自己从小就信奉的宗教,处理事务时以智者为师,按照他们实践中所提出的中规中矩、符合礼法的建议,对自己进行规范。尽管我回头审视了自我的观念,也因而对它们不屑一顾,但是我认为对于智者的建议仍必须采纳。在波斯和中国,没准也有很多与我们一样的聪慧之人,不过我认为向自己身边之人学习会更有效。想要了解智者的真正意图,只听他们说是不够的,还得看他们的行为举止,因为现代社会人心不古,每况愈下,很多人说的不全是真话,并且很多人未必了解自己的内心;因为肯定某件事,未必等于知道自己肯定这件事,这两种思维方式经常会背道而驰。即使支持各种观念的人数相同,我也只是挑选最中庸的看法,因为如此选最有利于实施计划,走极端一般都会犯错,这种中庸的看法也许是最可靠的看法;即使选择错误,也不会偏离轨道太远:假如我选择的是走极端,而正确的却在另一极端,那会相当糟糕。并且我尤其觉得,那些剥夺了人们某种自由的承诺都是极端的。不过法律容许大家立下誓言,并且对盟誓要坚守不移,以阻止有些人企图朝令夕改,确保某种合法目标的实现,也为了保障公正合理,让大家能够践行承诺。我的意思并不是反对这些。我知道世上的万事万物都不会一直保持原貌,我自己亦是如此。我期望自己的决断准确无误,而不是让错误愈演愈烈,譬如我以前对某事采取认可的态度,不料情况发生了转变,但我还是坚持说原来的正确,那我就是消泯了良心,因此我必须改变说法,对此事持否定态度。
二、行事一定不能拖泥带水,只要认准某种观念,即使观念本身还值得怀疑,也要始终如一地坚信下去。我是借鉴了在森林中迷失方向的游客的经验,一旦迷路,决不能如无头苍蝇般乱扑乱撞,也不能在原地坐以待毙。这时候只能向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也许这个方向是起初无意中选择的,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随意更改目标,即使走不到预定的地点,但好歹能到达另一处,胜过一直被束缚在森林中。我们做人做事亦是如此,做决断时要果断,不能瞻前顾后。无法辨识谁是谁非时,我们要选择准确概率最大的,即使不清楚谁的准确概率更大,也要做出一种判断,之后在履行的过程中就不再怀疑它,而是要无条件地相信它是最准确、最靠得住的。我们之所以选择它,便是出于这点。意识到这些,我就不再后悔了。有些人总是容易动摇,反复无常,一旦情况出现变化,就改弦易张,本来今天认为正确的事情到了明天却认为完全是错误的。
三、要一直征服自己,而不是苛求改变命运,只是调整自己的理想,而不苛求去更改世间法则。总而言之,我们能完全把控的只有自己的头脑,其他的一切不能悉数听从我们的支配。因此,对于那些自身以外的事,我们殚精竭虑后依然无法完成的话,那它们就是我们注定完成不了的。清楚这点就可以减少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面对遥不可及的事物,不要奢望未来能被我们纳入囊中,如此便会气定神闲,不做非分之想了。这是由于,来自我自己意识中的需求,理性告诉我是我约略能实现的。假如我们认为名誉和地位之类的东西,全都无法由我们掌控,那么当自己的封地被平白无故剥夺时,就不会因为自己贵为名门之后却失去封地而懊丧不已,也不会像被夺走皇位的中国皇帝或是失去权杖的墨西哥国王那般懊丧;以此类推,得病时就老老实实养病,被抓进监狱时就老老实实服刑,决不要臆想百毒不侵或是插翅而逃。但我不否认,能如此超然地看待大千世界,首先必须经过很长时间的磨炼,还得学会深思熟虑。在我的认知中,古时候的哲学家即使命运多舛,也能淡然视之,不被困苦和贫穷击倒,能够活得自在逍遥,就是这个原因。正是由于那些哲学家一直研究如何打破命运的桎梏,最终茅塞顿开,知道世间万物自己说了不算,而只能主宰自己的内心,所以,在了解了这些后,就对一切释然,发现外界再也左右不了自己;他们能彻底掌控自己的思维,也因此感觉自己无比富有且强大,过得舒适惬意,任何人都不能企及。旁人不谙此哲学之道,尽管有时得到命运与上天的眷顾,但仍对一切都束手无策,自然也不能万事如愿。
那些各式各样的观念,我们在梦中也会与它们相遇,当然一切都是虚幻的,因此我就断定:以前那些被我们的思想接受的事物,也都如这些梦中的影子一样,是虚幻的。然而我很快意识到一点,如果把万物都视为幻影的话,那么进行如此思考的那个我,肯定是个东西。“我想,所以我是”(即“我思故我在”),我觉得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值得信赖,怀疑派纵然有诸多假设妄图撼动它,但都是徒劳,因此我果断地采纳了它,将这条真理当作我研究的哲学第一原理。
接下来我认真思索我为何物,我可能无形无状,可能并不存在于哪一个空间,可能无处安身立命,但都不能假设我不是。与之相反,正因为我对任何事物的真实性都充满猜疑,所以很显然,这个进行猜疑的我是。还有,一旦我的思想不存在,即使我设想过的万物全部真实,那我也无法相信自己是过。我了解到我的实质,其实只是进行思考活动的“我”。“我”之所以成为“我”,并不由外物决定,因此这个存在的“我”,并非肉体的“我”,而是进行思考活动的“我”,即使肉体的“我”并不存在,但是思考中的“我”很容易识别,并且是实实在在的“我”。
这个观念之所以存于我心,是因为有一个比我的存在更完美的事物,我想象中所有美好的特质它都具有,换而言之,它即神灵。再说一点,我已经知道自己是不完美的存在,那存在的是者就不会只有我一个,我仰仗的肯定是另一个比我完美的是者,也正是这个是者让我拥有了一切。因为,假如我是一个独立的、不依靠外界的存在,凭着自己具有了完美是者的一小部分,那么凭着相同理由,我依靠自己可以获得自己缺失的部分,最终成为亘古不变、坚定不移、无所不能的是者,拥有从神灵身上可窥见的一切美好。因为按照我刚才所做的推理,想要用自己的本性去了解神灵的本质,无须大费周折,只要将自己的想法都拎出来,看看它们是否完美就可以了。我认为神灵所拥有的,都是完美的事物,不会存在不完美的事物。因此,诸如狐疑不解、出尔反尔、郁郁不平一类我自己也想要摈弃的东西,都不会是神灵所具有的东西。另外,我对一些感性的有形体的事物进行思考,产生了一些看法,即使我佯装自己身处梦境之中,所观所感的都不真实,这些观点也依然在我脑中存在着,无可否认。不过,理性的本质与形体的本质是彼此独立的,这点我一清二楚,又想到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就证明了其依赖性,而这种依赖明显是不完美的,是一种缺点。于是我敢直言:神灵的完美,肯定不是由这两种物质合成的;假如世上存在着一些物体形态、一些理性或者别的不完美的事物,那么它们的存在肯定时时刻刻需要神灵的庇佑,若是没有神灵的力量的话,它们无法存在一瞬间。
没准不少人听我说完依然不大相信神灵之说。我非常乐意让他们知道:他们信以为然的一些事物,其实并不太牢靠,诸如人只有一副躯体,很多星星存于天上,地球只有一个之类;虽然我们会用切实行动来表明对此的坚信不疑,并且哪些人胆敢质疑就认为他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过,如果谈到形而上学,有些东西就是切实存在的:我们发现,我们常常会做梦,梦中往往会拥有另外一副躯体,看见天上的星星与现实中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会来到第二个地球上,由于现实与梦境总是大相径庭,所以只要做梦的人是正常的,他就认同我们对此类事件持有的怀疑态度。和清醒时没有什么差别,人在梦中的思维活动也十分活跃,因此我们会产生这种疑问: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有能力的人可以就此好好研究一下,不管以怎样的方式。我认为只有坚信世上有神灵,才能找到办法驱除人们心中的疑虑。之前我提出了一个观点:“只要是被我们看清楚并透彻理解了的全是真正存在的。”之所以它是准确可靠的,只是因为神灵存在,并且神灵是永远完美的,我们内心拥有的全是神灵给予的。我们的观点抑或主张,总是清晰明确的,这些既然是神灵的赐予,那肯定就不会有假。如此推论,人有时会有少许荒诞不经的念头,只能理解为思想混沌不清,属于是者的反面部分;换而言之,人们的这些念头之所以混沌不清,全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带有缺陷的。显而易见,认为荒诞与缺陷都是神灵的赐予,根本说不过去,如同说不是者能孕育真理和完美一样。不过,我们必须清楚我们内心那些真切的成分都是完美而无穷的是者给予的,假如没有这个前提,即使我们的观点已经清清楚楚,还是无法证明它们是确凿而完美的。
意识到神与灵魂的存在后,并确信这条法则后,再来理解做梦就容易多了:无论我们睡梦中会有怎样斑斓的梦境,也不会质疑睡醒后的一切思维都是虚幻的。
人有时虽然沉睡着,但能冒出某些清晰的念头,例如几何学家就可以一边沉睡着一边找到新的证明思路,虽然他人没有醒来,但不能说这些念头是假的;只是我们不应该还是和面对真实世界时一样,借助身体的外部体验来呈现多姿的梦境,其实这样也好,由此我们可以质疑那些感性的看法,因为即使我们清醒时,也曾被其蒙蔽过。譬如患有黄疸的人,会错以为什么都是黄色的;星星和其他星体位于浩渺的太空中,因为过于遥远,我们就认为它们很小并不大。综上所述,人必须相信自己的理性判断,无论是不是处于深酣中。这里的理性不是指联想,也不是指人的感觉器官。打个比方,太阳谁都看得见,而且看得清清楚楚,却不能肯定地说太阳只有我们所见的那般大小;假如把狮子的头安到羊身上,我们也能形象地联想到它的样子,但是我们不敢说世上真有这样一种非狮非羊的怪物。因为理性并没有告诉我们眼睛所见和脑之所想就是真实的。但它给了我们明显的提示:人的所有观点和见解都必须以真实为依据,因为神灵是完美而切实的存在,绝不会让那些虚无的念头闯到我们心中来。可是我们梦中联想的那些东西,却又那么栩栩如生,甚至比真的还胜上一筹,但我们梦中的判断比起清醒时少了确定与完整,因此理性还提示大家:人的想法绝不是完全可靠的,这是由于人本身就是不完美的;我们想要确实可靠的想法,一定不能去梦中寻觅,而要依靠清醒后的思考。
在讲完不具备生命特征的植物和各种物质后,我准备谈谈以人类为代表的生物。然而由于相关方面的学问储备得不足,无法用因果关系来进行阐述,因此究竟它们的本原是什么,又是如何形成的,还不得而知,显然也不能按照前面的形式来讲解。因此我暂时想象神创造了一个人的身体,无论是外在的身体形状还是内部的身体结构,全和我们的一模一样。他身体的组成原料就是我之前所描述的那种物质,只是起初他的身体里面并不存在理性灵魂,也没有什么能取代理性灵魂或者感知灵魂的存在,但是神灵在这人的心中燃了一把火,虽然没有光,却有类似让腐草生热,让葡萄变成美酒的那种神奇力量。这种无光之火只要燃烧起来,身体的各个部位就会运转起来。经过认真的查探,我察觉到如果人不进行思考,就不能影响灵魂,也就是说灵魂和身体都是独立存在的(我之前谈过,灵魂的实质就是指思想),我们身体的各种机能并不是由于灵魂的存在而产生,而是由我们的身体孕育出来的。不具备理性思维的动物,与人类有着相似的身体机能,然而我却在其中找不到一种能依赖思想的机能,它只属于我们人类。之后我设想神灵创造了一个具有理性的灵魂,按照我所说的那种特殊方式,把它和之前创造的那个身体合二为一,才终于具有了人体的这类机能。
人的大脑肯定产生过一些变化,人才会有时入睡有时苏醒,甚至还会做梦;声光、气温、馨香、味道等外部事物的属性,是如何被人感知并反应给大脑,造成种种印象的差异;人感觉到饥饿或者干渴时,是如何让大脑知道这些信息;人是如何利用通感作用,接受了这些信息,并且储存在大脑里面,想象又如何把这些信息摇身一变,让它们组合成不同的印象,还依靠此类办法,让肌肉组织中布满动物精气,引领人的四肢进行形形色色的活动,其中包括人对外部环境的感受,还包括人的心理感受,如同我们的四肢,即使没有什么意识来统领,也会产生不自觉的行动。大家应该感到不足为奇,人类有这样的本领,能创造出不同种类的自动机——能自己做出各种动作的机器,所用元件寥寥无几,和动物相比真的很少,动物身体上的肌肉、骨骼、神经,还有动脉与静脉,简直多不胜数。因此我们这样看就可以了:人体是一台无比神奇的灵敏机器,所有的结构与零件都特别精巧完美,能产生的行为总是令人咋舌。人当然还能制造出其他的机器来,但怎么都无法与人体机器媲美。说到此处,我想强调一下:假如存在一种机器,其外形结构和猴子或其他不会进行逻辑思考的动物毫无二致,那我们就完全无法判断,这种机器的性质和那些动物有什么差异;不过如果有些机器的外形和我们人体如出一辙,还能竭力模仿我们人的行为,那么我们还是可以通过两点来检验它们到底属不属于真正的人类。首先,我们人类会使用语言,而这些机器不会,也不会运用类似语言的符号,把自己的想法向他人传达。不妨假设一下,设计出了这样一种机器,只要我们开始询问,按动它身体上的相应零部件,它就能用几个字来回应,譬如,按住它身上的某一点,它就会完成我们发出的指令,再按别的地方,它就会喊疼。不过它肯定不会把这些字再进行新的组合,以便回答人们别的询问。但是哪怕一个最无知的人,也完全可以做到这点。
其次,这种机器的功能很多,而且所做之事可以和人类一样优秀,甚至更高一筹,但是除了这些功能以外,它不会再做任何事。仅此一点就能知道,机器活动凭借的是它本身的结构,而不是理解;理性思维可以运用到所有地方,是全能的,但是这种机器的零件不能如此,某种特别的构造,往往只会产生一种相应的特别行为。于是大家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有足够多的零部件供哪一台机器使用,因此它不可能适用于所有地方,比不上人类靠理性来做一切事。凭着这两条,大家就知道了人和动物的差别。我们随时都能观察到:不管人的智商多么低下,哪怕愚不可及,就连傻子也能用不同的字符连缀成句,向他人展示自己的内心;但是无论动物如何完美,天赋多么优良,都全然无法做到这点。不是因为它们没有这类器官——大家都见过鹦鹉和八哥会学人说话,不过它们并不能和人类一样利用语言来表情达意;那些天生的聋哑人,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这点和别的动物很类似,也许还不如它们,不过聋哑人可以运用手语,熟悉他们的人或学过手语的人就能明白他们所要表达的内容。用语言表达不需要多少理性,这些例子足以说明,动物们不仅仅是缺乏理性,而是根本就没有理性;和人类相似,同一物种的动物个体间也存在差异,有的很聪明,稍微调教一下就会了,有的却怎么也教不会,但即使是最愚蠢的孩子,哪怕是精神错乱的孩子,也会比最聪明的猴子或鹦鹉的说话本领强。因为动物和我们具有的灵魂大相径庭,因此这些才可理解。另外,我们不应将话语和体现情感的自然动作相混淆。因为不仅动物可以效仿这些动作,机器也能效仿,它还能做得和动物一样好。
人的观念越超前,就越不能缺乏经验。初步进行探索时,可以先相信那些熟悉的、常见的经验;不过要加以思考,尽量脚踏实地,对于生僻的经验无须强求。这是由于大家连最基本的经验都不知道,如果碰到生僻的,肯定会上当,并且那种生僻的经验,往往是在非常特别、琐碎的情况下得来的,难以一目了然。我是如此操作的:开始时,我会先观察一下世间万物,以及可能由此衍生的事物,寻找它们的起源或是发生的缘由,为此,我只单纯认为是神灵缔造了它们,从而忽略其他情况,只从我们灵魂的深层腹地开采潜藏着的真理的种子,然后寻找出原因。大家跟随我就能从这些起因中推论出最首要、最一般的结果;通过这种方式,我发现了宇宙、星辰和地球,乃至地球上的水、火、大气与矿藏等,这些事物最寻常、最简单,因此认识起来也是最容易的。接着,我想要继续推论出一些更特殊的事物时,刹那间纷杂的事物涌在眼前,让我明白,世上事物的种类根本就无法计数,并不只有人类已知的那些。仅靠着人类的思想,是无法区分开地球上现存的全部物种的种类与形式和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在地球上的事物。唯一的办法是通过某些特殊的实验,从结果回溯原因。后来,我用心核查,我斗胆认为,只要被我的感官捕捉到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都可以采用我寻找到的本原进行诠释。不过我不能否认,自然界的能量是无穷无尽的,而那些本原却特别普通寻常。于是我察觉到,差不多每个特殊的结论,在开始推导的时候都可以用不相同的方法从那些原因中推导出来,平时最令我棘手的是无法判断到底选择哪种方式得出它;要想处理这个难题,别无他法,只能依靠实验,根据实验结果的不同,判断应该选择哪种方式进行阐述。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由众人的作品杂乱组合而成的书,常常不如一个人专著而成的优秀。一般说来,建造房屋时,如果所有的设计、搭建都由一个设计师独立完成,比很多人在原来的旧屋基础上百般修葺翻新的效果更完美。以前的古城,起先只是一片荒芜的村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演变成繁华的都市,这些古城的整体分布不会太均匀,如果是在一片空地上由设计师从无到有地设计出来,一定会整齐划一。尽管前者的古城中不乏和新城同样精巧的建筑,甚至还要技高一筹,但是纵观全局,古城中的建筑总是大小不一,排列得杂乱无章,街道曲折蜿蜒,巷道也时宽时窄。这完全是自然造就的,而不是由个人的意志决定的。明晰这一点,就会知道,单纯地去改造别人的作品,总是会有瑕疵的。我由此联想到,某些还带着野蛮性的民族,在接触到现代文明之后,为了避免无谓的口舌之争,减少非法现象的发生,只好无奈地颁布法规,但是比起那些从一开始大家就主动遵从圣明立法者所立法规的民族,显然整治的效果要差些。真宗教的清规戒律全是出自神之手,因此就显得无懈可击,要优于其他教派。以人们的故事为例,斯巴达盛极一时,是因为它所有的法律都表现了同一个人的意志,由他一人来决定,而不是因为所有的法律都很完善,其中不少条文就制定得很怪异,有的还违背了人类善良的本性。我还联想到书上的知识,有些观点似乎正确,却找不到实证。由于这些知识都是无数人众说纷纭后累积起来的结果,所以就不能如有良心的人那样,面对实况能自觉做出推论,从而使其迫近真理。我还联想到,每个人长大之前都是孩子,期间都不得不受控于欲望与教师。教师们的观点时常自相矛盾,并且不管是谁来教都无法保证一定准确,所以我们想要独立判断得十分准确,而且不受外界的影响,就如同一个人出生后,立即就能使用理性,只受理性影响一样,几乎是不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