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见到的卖花姑娘的眼中既无远眺春潮的喜悦,也没有目送暮云的迷蒙。再说背景方面,让她伫立于意大利的古老遗址之中,并让成群的白鸽翱翔其间——这样的处理于她也不合适。经过种种设想,最后我决定让少女坐在莱茵河畔的岩石上,手执一张竖琴,并以呜咽之声哀歌一曲。而我则泛一叶扁舟,自下游而上,并朝她高举双手,脸上呈现出无限的爱慕之情。小船的周围,有无数的水妖、精灵出没于波涛之间,极尽嘲弄揶揄之能事。
——《泡影记》
机缘巧合之下,我也就领到了做人体模特儿的证书。在这儿,已经没人知道我是名画家斯坦巴哈的女儿了。就这样,我如今整天混迹于这些艺术家之间,嘻嘻哈哈地打发着光阴。然而,古斯塔夫·弗莱达哈说得不错:‘世上再也没有比艺术家放浪形骸,行为不端的了。’单独与之交往,是片刻也大意不得的。我是抱着不即不离的宗旨与他们交往的,可事实上你也看到了,我竟然成了一个捉摸不透的‘怪人’。就连我自己,也会时不时地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疯子。想来这是我在雷奥尼所读的那些书在作怪吧。可真要是这样,那么,世上那些被人称为博士的人又该是怎样的疯子呢?反倒是骂我是疯子的那些艺术家,应该为自己没成为疯子而感到悲哀吧。没一点疯劲儿是成不了英雄豪杰、名家巨匠的,也就无须塞内加的评论和莎士比亚的颂扬了。你看看,我是多么的博学啊。看到想成为疯子而成不了的人,会让人感到悲哀。听到了不该成为疯子的国王却成了疯子的消息,也让人感到悲哀。世事多悲哀,白天与蝉同哭,夜晚与蛙同泣,可又有谁心存怜悯,好言抚慰半句呢?我觉得你是与众不同的,不会无情地嘲笑我,所以我也就直抒胸臆,如实禀告了,还望不怪。啊,我这么做,是否也是一种疯狂呢?
在此骚动中,少女跟前的啤酒杯被碰翻了,淋湿了她的裙子,而泼洒在桌子上的啤酒,如同蛇一般蜿蜒曲折地朝大家流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