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本吉·沃特豪斯​

「献给我的爸爸妈妈」

▷前言(如图)

▷作者说明
为保护病人、同事和一些家人的隐私,本书对姓名、年纪、场所及其余可供辨认的细节均做了修改。
我还删去了我在遇到大多数困难时脱口而出的粗话——只是为了让我显得聪明一点。

▷引子

他们把你搞砸,你的老爸老妈。
不一定是存心,但就是这么做啦。

—— 菲利普·拉金:《这就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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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疾病】

illness(名词):影响身体或心理的某种病症或某段不适期

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酒味,塔里克承认他的另一个好友是威士忌,因为它的麻醉效果十分可靠。“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哈?”他说,“她是个大酒鬼,最后连命都喝没了。酒就是我和她的纽带。”

从约瑟夫那里出来后,我推着自行车沿商业街走着,半路经过一家照相店,橱窗里展示着各种“精彩瞬间”:一家人在一张洁白蓬松的床上用枕头打闹;一个孩子吹熄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没有把唾沫喷得到处都是;一个快乐的新娘穿着你能想到的婚纱和细高跟鞋走过一片玉米地。就连那些相框看起来也很假,像是胶合板和薄薄一层橡木贴面做出来的假木头。我想起了我们的全家福。那是无数张我们一起堆沙堡的幸福合照。不过在按下快门之前,老妈总是会提醒我们“笑一笑”。

我现在明白,认为可以用搬家来逃避问题的,不仅是那些拿到正式精神健康诊断的人。
“父母把一家人搬到乡下时,你是什么感受?”约瑟夫在接下来的一次治疗中问我。
“我那时大概7岁,本来很喜欢纽卡斯尔。至少还有几个朋友。但我们搬去了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我妈费了很大心思想把其他孩子请到家里来玩。但平时家里还是只有我、几个弟弟还有爸爸妈妈。”
“嗯……”
“到了晚上就更难了。我们基本就是住在一个建筑工地上,要不就是在房车里。到处都是尘土瓦片,一开始连个屋顶都没有,也没有中央暖气之类的东西。”
我前不久在电台上听到一项研究,说在大自然中生活能改善人的精神健康,但它没提这种生活的缺点。他们没告诉你的是,逃开城市的压力搬去荒无人烟之所,其实是更艰苦的一种生活。我们家最近的邻居也在半英里开外,他是个精神分裂患者,平时很少离开他那间破房子,只偶尔搭车去白金汉宫向女王讨钱。比他再远几英里的地方住着一些农户。农业工人的自杀率在国内名列前茅,果然有一天悲剧发生,他们中有一位摄入了致死剂量的毒鼠药。从统计上看,农村地区的精神卫生问题比城市里更为普遍,酗酒、家暴也更加常见。
“那里的生活脱离社会,地理上也与世隔离。”我接着说,“方圆几英里内,没人能判断什么样的行为是正常的,或者在听见大喊或尖叫的时候来照应你。”
“你说尖叫?”
此刻头顶的灯光看来就像飞碟。要是它们能照下一束光,将我从这场对话中带走,倒也不错。

“精神分裂……”电话中的女士在舌尖上摆弄着这个词,仿佛那是一块太妃糖,有把她的补牙填充物粘出来的危险。这个词也曾经使我的祖父苦恼,不知该怎么接受他的儿子、我的叔叔托马斯。

外面很冷,冬雨从炭灰色的天空落下,雨滴肥大。
“外面天气真坏啊。”我咕噜了一句。闲聊天气是为了让我自己稳定神经。
“可不是。”塔里克对外面的天气再熟悉不过。我提议他将那副无指手套摆在暖气上烘干,他谢绝了,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待会儿反正还要淋湿。

“你以前恋爱过吗?”
“埃丝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犀利?”
“有啊,总有。我是当作赞赏听的。”她大笑着端详炉灶说,“那道菜,你想必也希望它犀利而不寡淡吧?”
“应该是吧。”我边说边搅拌着培根蛋奶酱(carbonara),心想或许我该再加点塔巴斯科(Tabasco)辣椒酱进去?
“我姐姐也像你这么随和。我妈总说她像飞了叶子,我像溜了冰。对了,你还没说你有没有恋爱过呢。”
“我真答不上来。我不是很确定什么是爱。”
对于安东,爱是最强效的抗抑郁药。对于芭芭拉,爱是飞行万里,穿一身婚纱堵到一个陌生人的门前。对于佩姬,爱人不主动联系会使她苦恼得无法自持,乃至用刀划开大腿。而对于我的父母,爱是谅解宽恕。
“好吧,莎士比亚。”埃丝特开始斟酒,“爱就是某人不在的时候,你还感觉依偎在他/她怀里似的。说穿了就是催产素。”

精神病学本来已经很难,没有客观的指标可以辅助诊断,也没有真正的治愈手段,结果它还潜藏着又一重复杂性,就是病人的叙述往往并不可靠。

当天夜里躺在床上,我脑内总是反复亮起一个不舒服的念头,就像是那种吹不灭的生日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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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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