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和酒神之间的矛盾后来被转移到审美的领域,必定有它的起因和目的。要掌握这个过程并不困难,因为人们对于这种矛盾的审美观察与思考会立即形成一幅图像,鉴赏者悠闲安适地观看这幅图像时,会和随之而起的感受及体验保持安全的距离,只是感受着该画面的激情,评定它的美与丑。审美的态度和历史学的思考方法都可以让个体不至于以宗教的角度来理解这种矛盾,而且尼采还曾针对后者在一系列极为重要的论著里提出他的批判。只以审美的态度处理如此棘手的矛盾——尼采所谓的“带角的问题”(ein Problem mit Hornern)——的可能性当然很诱人。以宗教观点来理解这种矛盾——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是唯一恰当的观点——就等于预设了某种令现代人难以引以为傲的体验,不论是将会获得的,还是已经获得的体验。但是,希腊酒神狄奥尼索斯后来似乎在尼采身上占了上风。我们在这里不妨一窥尼采于1886年所完成的《自我批判的尝试》这篇文章,它也是尼采当时为再版的《悲剧的诞生》所写下的序言:
什么是酒神精神?答案已经在这本书里。一位“智者”说,它就是上帝的追随者和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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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已不再是艺术家,而是艺术品:整个自然的艺术力量就显露在这种对于恍惚迷醉的恐惧之中。”换句话说,创造性动力——以驱力为形式的力比多——已经把个体当作客体而占据了它,或利用它作为一种工具或表达。如果人们可以把与生俱来的本性视为一种“艺术品”,那么,处于狄奥尼索斯式状态的人们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艺术品。不过,人类与生俱来的本性毕竟无关于“艺术品”这个词汇所指涉的意义,而是纯粹的自然。所以,它从来就不是一只受制于本身与本质的动物,而是一条不受约束的、水流湍急的野溪。为了论述的清晰度和后续的讨论,我在这里必须强调这一点,因为尼采曾基于某些原因而忽略了这一点,所以这个问题披上了一层虚假的审美面纱,但在某些地方,他却又不由自主地揭开了这层面纱。举例来说,他在提到狄奥尼索斯式狂欢时,曾表示:
几乎在所有的地方,这种庆祝活动的重心都是极度的性放纵。它的浪潮冲垮了所有的家庭及其令人尊敬的家规;自然界最凶猛的野兽也会挣开束缚而参与其中,直到残暴与性欲的快感以令人作呕的方式交混在一起。
尼采把古希腊圣地德尔菲(Delphi)的阿波罗和狄奥尼索斯的和解视为这种对立已经在文明的希腊人心中消弭的象征。不过,他却忘记了自己提出的那道能起补偿作用的公式。按照这道公式,奥林匹斯山的诸神会因为他们的光亮而感谢希腊人的黑暗灵魂的衬托。所以,阿波罗和狄奥尼索斯的和解是一种美好的现象、一种不可或缺的东西,它的产生可以归因于希腊人在面对自身的文明面和野蛮面的对抗时所感受到的迫切性。希腊人的野蛮面也就在狄奥尼索斯式的状态下获得了毫无阻碍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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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阳神精神与酒神精神】

为了能够活下去,希腊人迫于内在最深切的催促而不得不创造他们的神祇……希腊人知道也感受到生存的恐怖和可怕:为了能够活下去,希腊人必须在面对种种生存险恶的情况下,虚构出一个光辉耀眼的、属于众神的奥林匹斯世界。那位极度疑惧强大的自然力,且无情地端坐在一切知识之上的命运女神茉伊拉(Moira),那只不断啄食一心想帮助人类的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的恶鹰,那位睿智而无所畏惧但最后难逃弑父娶母命运的俄狄浦斯王,那个迫使奥雷斯特(Orest)杀害母亲的阿特柔斯家族(Atriden)的诅咒……这一切都被希腊人通过那个虚构的、位于奥林匹斯山的诸神世界而重新征服,无论如何,这些生存的不堪都已被遮掩,而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希腊人的“开朗”和希腊阳光灿烂的蓝天,其实不过是在昏暗的背景下闪闪发亮的幻觉。尼采的这个洞见就等着后来的人前来探求,它也是人们反对道德的审美主义的一个有力的论据。因此,尼采提出了一个显然与席勒不同的观点。从席勒的著作中,我们可以知道,他在《审美教育书简》中所撰写的那些书信,其实是他处理自身事物的一种尝试,同样,我们也可以从《悲剧的诞生》这本论著的内容里完全确信,它对于尼采而言是一本“极其私人的”书。当席勒在画面上犹豫地使用灰白黯淡的颜色来描绘光与影,把内心所感受到的二元对立理解为“素朴”与“感伤”之间的角力,并排除人性里隐秘的、深奥莫测的一切时,尼采对于这种对立则采取更深刻的观点,且进一步强化了光与影的明暗对比。在尼采所绘制的图画里,有一部分的表现丝毫不逊于席勒的灵视所绽放的辉煌美感,然而,另一部分却是无边无际的暗沉色调。如果提高画面中某些色彩的明度,反而会凸显出它的背景竟是一个更深沉的暗夜。尼采把他的基本二元对立称为“太阳神阿波罗”与“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类型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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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微镜下失足记

原著:赫伯特·乔治·威尔斯
改编:乔治·奥威尔

希尔:你听到他说了什么:“从卵子到卵子,这就是高等脊椎动物的目标。”我完全同意他的观点。这个世界就是唯一的世界——只有肉体生命,再没有其它生命形式。
金发学生:我认为科学并不能揭示其它生命形式的存在。有些事情是超越科学的。
希尔:我否认这一点。科学是系统化的知识。一个理念除非经得起科学的考验,否则毫无价值可言。
驼子:我就纳闷了,到底希尔是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呢?
希尔:我当然是。只有一种东西超越物质,那就是:以为有什么东西能够超越物质的妄想。
金发学生:我们终于听到你的真心话了。那都是妄想,是吧?所有过上比狗更高尚的生活的愿望,所有我们超越自身的努力——都只是妄想。但看看你是多么自相矛盾吧。譬如说:你的社会主义。为什么你要去关心人类的福祉呢?为什么你要去关心阴沟里的乞丐呢?为什么你要把威廉·莫里斯的《乌托邦的消息》借给这个实验室里的每个人呢?
希尔:为什么不去这么做?唯物主义并不能等同于自私自利。一个人没有理由因为他知道除了物质别无其它,而且他的存在不会超过匆匆百年,就去过禽兽一般的生活。
金发学生:但为什么他不去这么做呢?
希尔:为什么他就得这么做呢?
金发学生:如果死亡终结了一切,有什么诱因去过体面的生活呢?
希尔:噢,诱因!你们宗教人士尽说什么诱因。难道一个人就不能去追求正义本身吗?
金发学生:那你对正义的定义是什么呢?
旁白:这个问题让希尔很不安。事实上,他无法确切地表述他对正义的定义。不过,这时候实验室管理员进来了,拎着一堆刚刚宰杀的小白鼠的后腿,往每张桌子上丢下两只小白鼠。学生们从柜子里拿出工具,开始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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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文1065 2025-07-02」​政治与文学:《格列佛游记》评析by 奥威尔

[全文:shimo.im/docs/m5kvd5ney4FVVd3X ]

↓节选

许多人总是说,至少那些承认主题的重要性的人总是说,如果一本书表达了明显错误的生命观,它不可能是一本“好书”。我们被告诫说在我们这个时代,任何拥有真正的文学价值的作品都或多或少有“进步”倾向。这忽略了一个事实:贯穿历史始终,进步和反动一直在进行较量,任何一个时期的作品总是从几个不同的观点角度写成的,有的观点要比其它观点更加错误。只要作者承担着宣传的职责,我们能要求他的就是他应该真心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以及那不应该是极其白痴的内容。

▷广播剧系列

▷▷克兰比尔

克兰比尔拐进蒙马特街。这里空荡荡的,一个警察独自站在教堂外的一盏街灯下,细蒙蒙的雨在煤气灯的映衬下发出微弱的红光。警察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上去几乎不像是活人。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他靴子的反光和拉得长长的影子让他从不远处望去像是一头半身露出水面的两栖怪物。走近了一点看,防水风帽遮着他的头,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僧侣。在风帽的阴影映衬下,他粗糙的脸庞看上去显得很悲伤,但并不凶狠。他是一个老警察,蓄着浓密的、灰色的八字胡。克兰比尔朝他走过去,停下脚步,鼓起勇气,然后以微弱、发颤的声音喊道:
克兰比尔:打倒警察!
旁白: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克兰比尔等候着那几个可怕的字眼发挥效力。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警察仍然沉默着,一动不动,胳膊收拢在短雨衣下。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暗中闪烁着,以悲伤、警觉却又鄙夷的神情看着克兰比尔。克兰比尔很惊讶,但他下定决心,再一次喊道:
克兰比尔:打倒警察!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打倒警察!
旁白:冰冷黑暗的蒙蒙细雨长久地沉默着。最后,警察开口了:
警察:你不能说这种话。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懂事?赶快回家去。
克兰比尔:为什么您不抓我?难道您没听见我喊“打倒警察”吗?他们上次就抓我了。
警察:听着,要是我们得把所有说出不该说的话的傻瓜都给抓起来的话,那我们就不用干活了。而且,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旁白:克兰比尔无语了。这个警察宽大为怀的态度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惊呆了的他沉默着,双脚泡在雨水里。他准备走开,但在离开前他尝试着解释:
克兰比尔:听我说,我并没有恶意。我不是对着您说“打倒警察”,您知道的。不是针对您,也不是针对任何人。那只是一个想法,如果您明白我的话。
警察:或许它只是一个想法,或许不是,但那并不是你应该说的话,因为去骂一个尽忠职守辛苦工作的人是不对的。好了,回家睡觉去吧。
克兰比尔:您真的不抓我?
警察:不,我为什么要抓你?抓你有什么用?回家吧。
旁白:于是,克兰比尔耷拉着脑袋,胳膊垂在身旁,蹒跚着步入漆黑的雨夜。

原著:安纳托尔·法郎士
改编:乔治·奥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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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勒认为,感伤的诗人是在探索自然。
他沉思着客体留给他的印象,而且只有让他自己和我们都处于沉思当中,他的内心才会受到感动。在这里,客体和观念相联系,他那洋溢着诗性的创造力便建立在这种联系上。
他总是在处理两元对立的观念和感知。他的处理方式是把真实视为有限,而把自己的观念视为无限。他的内心所出现的交杂的情感便源自这种双重的根源。
感伤诗人的心境也包括他在沉思的状况下努力地对于素朴诗作的内容再现本身感知的结果。
感伤的诗作促成了抽象的思维。
感伤的诗人天才会因为努力排除人类天性的一切限制、追求人类天性的彻底提升而处于险境。他不只因为试图超越一切有限的、已界定的现实而达到某种绝对的可能性(即理想化),甚至还因为努力超越这种可能性本身(即沉迷于追求)而让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为了升入观念界,为了自由而独立地支配创作的材料,感伤的诗人天才于是脱离了现实。
我们可以轻易发现,感伤的诗人相较于素朴的诗人,其特征就是对于客体持有沉思的、抽象化的态度。他在“脱离”客体的状态下,对客体进行“沉思”。当他展开创作时,他与客体已经处于先验的分离状态,因此,在他身上发挥作用的并不是客体,而是他自己。至于他的作用力并非往内朝向自己,而是往外超越客体。他没有认同客体,而是与客体有所区隔,不过,他会努力建立自己与客体的关系,以便“掌握他的材料”。诗人和客体的区隔便形成了席勒所强调的双重印象,因为感伤诗人的创作来自两处泉源,即客体——或更确切地说,诗人对于客体的察觉——和诗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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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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