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可莱

城堡浑然横陈，在大理石中酣梦
如黑夜诞生的巨大幽魂之花
在白色塔群里向月开放，
悄悄叹息的黑暗欲望化作
侏儒歌手的曲调，而（白色的幽魂）
喑哑生花的树枝落下它们荣耀的雪，
一朵玫瑰超凡的优美
从五月纠结的心扉向上凫起；
一腔受伤的激情苏醒，一滴一滴
如天使泪落在夜之上，
一字一字，神秘祈祷的音节，
如一朵绽放中的百合，懒洋洋的美
（从她罂粟花瓣的床榻凝视
沉眠的早晨）轻轻拉开
窗帘，摆放她颤抖的赤裸的心，
还有太阳以露水制成的粒粒珠宝，
于是一尊闪耀的高塔呈现（如同玻璃
化光为火燃烧雪色烈焰）
赋予月亮一张少女般的面庞，
一种雪白对称的优雅
萦绕那肢体宛如音乐萦绕七弦竖琴，
白皙双手的尤物任随光泽的线绳
从城堡高墙滑落，
一滴晶莹，跌入草丛——
躲避突兀的月光它背叛的圈套
她搜寻那潜伏的黑暗，（握住
她精致的丝线）闪烁的双足洁白
迈进露水：雏菊花盏的每一亲吻
让她的心狂乱悸动，
当根根树枝谦卑俯身
抚摸她黄色奇异的秀发，
鲜妍的色彩从她脸颊逃遁。

说明：标题为原有。尼可莱是法国中世纪传奇故事《奥卡辛与尼可莱》（Aucassin et Nicolette）中的女主人公。20世纪初曾有取材于这一故事的歌剧和小说面世。此诗表现了尼可莱从囚禁她的城堡出逃的情景。

当一切都做过了，说过了，
她不慌不忙
在青草下
搁放自己的头
近处是橡树林玫瑰丛。

——《当生命即将完结》

（虽然爱只有一天
生命要么死去，要么不停亲吻）。

——《你的手指把一切化为初开的花朵》

▷洋娃娃的男孩

洋娃娃的男孩
在梯子下睡着了
他看见八位和二十位
小姐排成一行
第一位小姐
对九位小姐说
他的嘴唇喝水
他的心喝酒
第十位小姐
对九位小姐说
她们必须捆住他的脚
他的手腕太细嫩
第十九位小姐
对九位小姐说
你们占有他的唇
他的眼睛属于我
洋娃娃的男孩
在梯子下睡着了
他的脚每走一步
他的心就走十步

▷爱神走行在绵长的秋天

残酷，爱神
走行在绵长的秋天；
鬓发里是最后一朵花，
你的唇冷冷黏着歌
哪一个
会第一个枯萎，消失？
浅浅的日光
落了，残酷，
月
越过草地
来了
爱神，走行在
秋天
爱神，最后一朵
花在鬓发里枯萎；
你的发冷了飘着
梦，
爱神你何其单薄
——走行在秋天的绵长
对人们灰灰地笑笑，
对冬天
懒得在乎。

▷当上帝放任我的肉体

当上帝放任我的肉体
从每只勇敢的眼里会萌生一棵树
苹果悬挂在那里
在我曾经歌唱的唇间
世界在上面舞蹈　变得高贵
一朵玫瑰惹出春天
虚耗激情的少女们
把我强健的手指
放在她们小小的乳房间白雪下
我的爱走行在草丛里
行将进入热烈的鸟群
它们的翅膀轻击她的脸庞
我的心时时刻刻
贴着海洋的潮涨和触摸

▷正是春天

（“天真歌曲”之一）
正是
春天　大地一片芬芳的
泥泞个子小小的
卖气球人瘸着腿
吹着口哨　远远的　一个小点儿
艾迪和比尔来了
跑着不再打弹子
当海盗
是春天了
大地成为好玩儿的泥潭
古怪的
卖气球老人吹着口哨
远远的　一个小点儿
蓓蒂和伊斯贝尔手舞足蹈来了
不再跳房子跳绳
是
春天了
还有
那个
长着山羊脚的
卖气球人吹着口哨
远远的
一个
小点儿

说明：“长山羊角的”，可能隐喻希腊神话里的森林之神潘（Pan）。

（附原文）

in Just-
spring　when the world is mud-
luscious the little
lame balloonman
whistles　far　and wee
and eddieandbill come
running from marbles and
piracies and it's
spring
when the world is puddle-wonderful
the queer
old balloonman whistles
far　and　wee
and bettyandisbel come dancing
from hop-scotch and jump-rope and
it's
spring
and
the
goat-footed
balloonMan　whistles
far
and
wee

▷为什么你溜走了

（“天真歌曲”之四）
为什么你溜走了
四只爪子的小东西？
你忘记合上
你大大的眼睛。
你溜去哪儿了？
所有叶子
都像小小猫咪
在雨中睁开眼。
小小猫咪
叫作春天，
我们拍打它
也许它睡着了？
你知道吗？
当我们一不留神，
有些东西也许就
悄悄地永远溜掉。

▷我含着微笑对你说

（“东方”之一）

我含着微笑
对你说而你
不回应
你的唇像根弦
绷在深红乐器上
过这儿来
你呀，难道生命不是一个微笑？
我唱着歌
对你说而你
不在听
你的眼如花瓶
盛满圣洁的静谧
过这儿来
你呀，难道生命不是一首歌？
我用灵魂
对你说而你
不稀罕
你的脸仿佛梦
锁在白色芬芳里
过这儿来
你呀，难道生命不是爱情？
我手持剑刃
对你说　你
沉默了
你的胸如坟茔
柔软胜于花卉
过这儿来
你呀，难道生命不是死亡？

▷我爱的人

（“东方”之二）

我爱的人
你的头发是一座王国
那里的女王便是乌暗
你的前额是一顷鲜花
你的头颅是活泼的树林
栖满沉睡的鸟儿
你的乳房是两群白蜜蜂
落在你身躯的树枝
你的身躯于我便是四月
腋窝里走入的是春天
你的双腿是套在女王御驾的白马
是一位出色游吟诗人的弹唱
它们之间永远有一首愉悦的歌
我爱的人
你的头颅是一只匣子
盛满奇思妙想的珠宝
你头上的乌发是武士
不懂得失败
你肩披的秀发是军队
吹着凯旋的喇叭
你的双腿是梦幻的树
它的果实是彻底吞噬遗忘
你的唇是身披红袍的君主
它的吻是帝王的结合
你的手腕
如此神圣
掌管了你的血液命脉
你踝上的双足是银瓶里的
花朵
你的美中响起迟迟疑疑的笛声
透过袅袅香烟你的双眼
那泄密的钟铃被人领会

▷听啊亲爱的

（“东方”之三）

听啊
亲爱的
我梦见
你似乎想要
逃离我　变成一朵
硕大的睡莲　横斜在
傲慢的
水塘　但是我熟谙
你的芬芳　我骑
一匹斑岩马　冲向
水面　我冲下
红马尖叫　从破碎的
浪花里擒住你抓住你放到我的
唇上
听啊
亲爱的
我梦见　在我梦中你意欲
阻挠我　变成
一只小鸟藏在
一株高耸的大理石树中
在大路上我辨听出
你的歌声　我搭乘
猩红落日
踩踏黑夜
从叫人惊诧的难以置信的
塔上我轻松擒住你
把你抓牢
揉碎融入我的血液
听啊
亲爱的　我梦见
我以为你欺骗了
我　变成一颗
天国的星星
通过时间与空间我看见你
闭合了双眼　我驾驭
深红色千年岁月　痛苦地拱起
它们在御座前
蹒跚踉跄
在自动的月亮前苦涩
从阴沉上帝的发光的手里
我摘下你
如一颗苹果　年轻农夫们摘给他们的姑娘

▷雨中黑暗封存了落日

（“爱情”之二）

雨中
黑暗，　　封存了
落日　我坐着
想你
这神圣的
城市是你的脸
你小小的双腮便是微笑的
街衢
你的眼睛一半是
画眉
一半是天使而你懒懒的
嘴唇浮着吻之花
还有
那里是甜蜜羞赧旋舞的
你的头发
接下来
是你　舞蹈-歌唱的
心灵。　　珍爱的
唯一的星辰
闪现了，我
想
你

爱人，
你的
灵魂
在我
唇上
苏醒

——《奇异的大海》

▷天空是糖果

（“印象”之六）

天
空
是
糖　果　光鲜
灿烂
秀色可餐
轻盈的
桃红　羞涩的
柠檬
绿　凉　凉的巧
克
力。
下　面，
一　节
火
车
头　正　喷
射
罗
兰
紫

说明：此诗的词句有两种不同的排列方式。第二种见第420页。

（附原文）

the
sky
was
can　dy　lu
minous
edible
spry
pinks shy
lemons
greens　coo l choc
olate
s.
un　der，
a　lo
co
mo
tive　s　pout
ing
vi
o
lets

▷直到我的腿没入燃烧的繁花

（“印象”之十）

直到我的腿没入燃烧的繁花
我将蹚走出来
我将把太阳含入口中
跳入成熟的风
活着
闭住双眼
顶着黑暗冲撞
睡眠中我身体的曲线
将携带海的少女们的贞洁
进入温和的主宰者的指掌
我将结束
我肉体的神秘
我将在
一千年后复活
唇吻
鲜花
将我的牙齿嵌入月亮的白银

▷然而在另一天

（“肖像”之十七）

然而在另一
天我经过某个
门口，　雨
落下（在春天
就会这样）
道道
银色绳索从晴天霹雳
滑入泛滥的河水
仿佛上帝的花朵
牵拉黄金的
铃铛　我仰头
上望
并且
暗自思忖　死神
会不会用你机灵的手指
碰触
那粉红的蜀葵
它的媚眼从早到晚
窥视街道
一成不变　一如既往
老妇人一如既往坐在
她雅致的窗内
像参与
一桩回忆中的往事
温情脉脉　挑选的
暗示的花一如既往
在门口微笑

▷毕加索

（“肖像”之二十三）

毕加索
你给我们伟大的东西
它们
鼓胀：呼噜呼噜的肺泵出的全是敏锐激烈的心劲儿
你使我们发抖
表演总是
在单纯性的奢侈尖叫中
骤停
（从黑色
没有堵住的某个东西
暧昧地喷出一阵梧桐树的嘶鸣
或者
在两股空无来处的
嚎叫之间以循环的惊喊着的紧凑抓住
密实的尖声耳语。）
非同寻常的伐木工
你的大脑是
斧头只砍最庞大的与生俱来的
自我的树木，从
它们活跃的最大的
躯体劈下
每一分
美
你真真切切辟出了形

▷远离那些单薄昏睡的小城

（“后印象”之二）

远离那些单薄昏睡的小城
我看见那儿鬼祟的泡沫的针
在余光里
在蠕动的海岸穿针引线
无数无声强壮的手
把耸立的大海压向我
在余光里
倾泻它看不见的博大
喋喋不休的黄昏荒唐
死去，我只听见潮汐之翼
在余光里
在世间抽搐

▷月隐藏于她的发中

（“后印象”之三）

月隐藏于
她的发中。
这
天国的
百合
盛满所有梦，
已是黄昏。
雏菊和暮色
在歌唱中覆盖她的简洁
以纠结怯懦的鸟群包涵她
叫她入深沉，
雨
在她
肉体上
朗诵
歌唱般呢喃的珍珠。

▷这是花园：色彩来来往往

（“十四行诗非现实”之九）

这是花园：色彩来来往往，
薄薄的蔚蓝在黎明前从夜的羽翼抖出
静静强壮的绿沉着逗留，
纯粹的光像金色雪的沐浴。
这是花园：泛滥的朦胧中
噘起的嘴唇吹响冷冷长笛，歌唱
（竖琴震颤的琴弦发出天籁之声）
无形的脸缓缓浮上心头。
这是花园。时间定将收割
死神的刀刃上休憩无数蜷缩的花朵，
在别的土地里唱别样的歌；
然而它们站在这里心花怒放，置于
迟缓深沉的树林里，永久睡眠
银色手指的喷泉窃夺了世界。
（附原文）
this is the garden：colours come and go，
frail azures fluttering from night's outer wing
strong silent greens serenely lingering，
absolute lights like baths of golden snow.
This is the garden：pursed lips do blow
upon cool flutes within wide glooms，and sing
（of harps celestial to the quivering string）
invisible faces hauntingly and slow.
This is the garden. Time shall surely reap
and on Death's blade lie many a flower curled，
in other lands where other songs be sung;
yet stand They here enraptured，as among
The slow deep trees perpetual of sleep
some silver-fingered fountain steals the world.

▷在那些梦后的瞬间

（“十四行诗非现实”之十）

在那些梦后的瞬间
我梦见了你眼里稀有的欢乐，
那时我（痴到幻想）还以为
有了你独具的语言我的心变得聪明；
在那些瞬间呆滞的黑暗抓住
你微笑的真实幻影
（总是透过泪水）沉默铸成了
如此的生疏　属于我的小小片刻；
那些瞬间当我灿烂的怀抱
再次拥满迷恋，当我的胸膛
披上不可抗拒的你的魅力的光辉：
这一动人的瞬间纯洁胜于一切
——从睡眠的美丽谎言中醒来
我注视白天的玫瑰越来越艳。

▷心灵是自己的美丽囚徒

（“十四行诗真实”之四）

心灵是自己的美丽囚徒。
我的心灵长久凝望痛苦的月亮
在暮色里展开她簇新的翅膀
然后，一个下午，体面地吊死他自己。
他看到的最后的物件是你
在没有赤裸的物件中赤裸着，
你的胴体，一头简洁的棍棒似的野兽，
慢慢溜达，血徒然呜呜鸣叫；
你的性，吱吱响，像一根台球杆
自己擦着白垩粉，为了不发生错误，
怪癖地自发地有条有理。
他突然品尝了虫豸窗户和玫瑰
他笑了，合上眼睛如同一位姑娘
在镜子上合拢她的左手。

你的是音乐，不为乐器演奏
你的是丰盛的色彩，不为瞩目
——我的是一股买不来的傲劲儿
直到这我们的肉体
（如果我作了歌
太阳会无动于衷
雨也满不在乎
它谨慎地延长
不严肃的暮色）形影不离的人开始了
毛发的虫豸硕大，沉迷，热烈……
你的是我没写的诗。

——《你的是音乐，不为乐器演奏》

《风是一位姑娘》

（“后印象”之一）

风是一位姑娘长着
明亮细长的眸子（她
飘荡）在日落时分
她-触摸-山丘
没有任何缘由
（我和这位不容置疑
精力旺盛的人物谈过话“你
是风？”“是”“你为何触摸花朵
仿佛它们没有生命，仿
佛它们是些理念？”“先生，因为
在我头脑里开花会在笨拙之极的
伪装下犹犹疑疑，显得
娇弱优柔
——不去猜想这些了
没有任何缘由，另外
玫瑰和山丘
都与我不同　我是急切的
飘泊者飘过万象更新的世界”
和我说着那）风是一位姑娘
穿着绿裙，她；触摸：田野
（在日落时分）

《以此为例》

（“后印象”之二）

以此为例：
假设衬着深夜的色彩
衬着一种深于黑黯的颜色（这
便是我自己是巴黎是万
物）明亮的
雨
发生了，深沉，美丽
而我（就在窗口
在这深夜）
深深地完全地
无缘由地感受着雨的意识
或者更是某个人老练地使用屋顶街道
制造一种可能的漂亮声音：
假设一座（也许吧）钟敲响，在活跃的
凉爽中，极其微弱
最终穿越了洋洋洒洒曼妙的雨
一种色彩来临，是清晨，啊别吃惊
（就在白昼的边缘）我肯定
作了第一百万首诗，它不会完全
错过你；或者假设我必定创造出
一千个自我中的一个，姑娘，那是你的微笑。

《设想生者是位长者》

（“后印象”之八）

设想
生者是位长者头戴着花。
年轻的死者坐在咖啡厅
笑着，拇指与食指间
夹一张钞票
（我对你说“他会买花吗”
“死者还年轻
生者穿法兰绒裤子
生者走路摇摇晃晃，蓄着胡子”我
对你说，你无话。——“你看见
生者了吗？他在那里这里，
他是那位，是这位，
或者他不在或者是位长者，各三分之一
睡着了，他头上有
花，总是对着无人
大喊什么
玫瑰花矢车菊
是的，
他会买吗？
漂亮的靴子——哦听着
，不贵”）
我的恋人慢慢回答我也这么想。　但是
我想我看见另外一个人
有一位女士，名字叫后来
她正坐在年轻死者身边，苗条；
爱花。

说明：“玫瑰花矢车菊”“漂亮的靴子”“不贵”均为法语。

《春天像一只莫名其妙的手》

春天像一只莫名其妙的手
（从玄虚里小心翼翼
伸出）捯饬起
一扇窗户，人们向内窥视（在
人们眼皮下
小心翼翼捯饬，挪腾
那里一款新奇
这里一件熟物）
小心地变换一切
春天像一只莫名其妙的
手，在一扇窗户里
（小心地来来
回回搬动新欢和
旧爱，在
人们眼皮下小心地
在这里移动
莫名其妙的一片花儿
在那里放入
一丝儿风）还
不曾损坏什么。

《谁知道月亮是不是一个气球》

谁知道月亮是不是
一个气球，来自天上一座
漂亮的城市——住满美丽的人？
（你我是否应当
进去，他们是否
会带我带你进入他们的气球，
啊那么
我们就会同所有美丽的人高飞
高过房屋尖塔和云：
飞呀
越来越远，飞进一座漂亮的
还不曾有人造访的城市，那里
永远
是
春天）人人都在
恋爱，花儿采摘花儿

《听着》

听
着
你知道我的意思当
第一个小伙子倒下你知道
每个人觉得悲伤或者
当他们在几颗毒气弹里
还有哦宝贝在榴霰弹里投掷
或者我的脚不知不觉冻僵或者
你知道在水里有什么发生在你身上或者
臭虫爬得到处都是到处爬满
你我每一个人彻底完蛋
那是那里尽人皆知的事情
我是说该死的是许多
人不知道永远
永远
不会知道，
他们不要
知
道

（在这儿荒唐吧我；生命，隐隐出现穿着衣裳。
我全然犯傻，我突然用十指
攥出个拳头
声音从远远的山下腾起——
嘘。
阳光，
我告诉你在我身后有几位长者；难以
置信地，打瞌睡

——《里斯本》

《地中海》

阳光笼罩
我们的嘴巴恐惧心肺胳膊希望手足
我们下方是缄默的地中海蔚蓝
超越我们的想象
几声呼啸飘过
高空
一面帆一艘钓鱼船某位看不见的瞭望者，
也许某些似有似无的人在隐隐发笑
在远离我们的下方嬉戏走动
树丛里可能是一座别墅
看起来像一面风筝的碎片，这里
和这里反射着
阳光
（到处阳光强烈绝对
寂静
到处是你，你的吻你的身体念头呼吸
在我身旁身下萦绕）
慢慢
一个庞大的身形背着天空海洋耸起
……终于你的眼睛懂了
我，我们冲对方微笑，放松躺下，注视着
（四仰八叉，
在悬崖上
草地里）曾经的某种别的东西
小心缓慢致命地进入我们的心……
就在那烈火的正中整个
世界变得明亮，一丝丝融化。

《既然感觉第一》

既然感觉第一
谁那么在意
事情的程式章法
他就绝不会全心全意吻你；
当春天降临世界
我要全心全意做个痴心人
姑娘我以天下的鲜花起誓
以我的热血证明
亲吻比智慧
是更佳的运气。别哭
——我的头脑最好的状态
也比不上你眼睫的扑闪，它们在说
我们是天生一对：那么
笑吧，回到我的怀抱
生命不是一段文字
我想死亡不是一段插曲

《有人求朋友们赞美》

有人求朋友们赞美
可我自有别的办法
我创作使用曲线
色彩，角度，空白
达到一个不那么荒谬的终极）
我是你的雕塑家
塑出你肉体的风韵：
是你手腕的乐手；
是诗人唯恐
错写隐藏于
你发丝间的诗句，
（你操动
指尖的方式）
是
你嗓音的画师—
除去这些
显然什么都不是……因此，姑娘
我很满足也许
我雕出的东西会
激起你的雅兴或者
我画的什么（它自然
而然）会在你唇上
创造出一抹笑容
（羞涩
但愿一首诗会将你双眼的
奇异国度带给我，
天赐的碧色黎明）

《假设我曾梦见》

假设我曾梦见）
白天激发的唯有想象，
你是一座房屋
我是围绕它的一股风——
你的墙壁琢磨不出
我的生命怎么就奇异地弯曲
他能做的最好的事
是不被觉察地窥入窗户
——听，（抛开一切）
梦不是谁的傻瓜；
如果这风　它是我　小心地
围绕你这房屋搜索
喜欢如此，或如此，
如果在这关闭的房屋里
光亮会绽开鲜花
或传出欢笑的火花
你心灵各个角落
永不会猜到我奇妙的嫉妒
有多么黑暗（可怜的风
将会一圈一圈漫步

《你像雪只是更纯粹》

你像雪只是
更纯粹更敏捷，像雨
只是更可爱更柔弱你
肯定
像某种花只是颤抖着（胆怯
害怕
失去　在你最微小的姿态里
活跃着伤害的技巧）因为
瞬间后
一切散去，全无存留
包括诗歌包括笑声
啊我的姑娘
（还有一切新鲜奇妙活着的生命）
因为我和你走在归于尘土的路上
你的柔弱
（然而主要是你的笑容
极其突兀地是一种
爱与死的联姻）你给了我
勇气
以对抗自己
在苦涩日子里徒然的伤感：
我也不惧怕那个
这个，我们称之为的秋天，聪明地
死去，在成熟的世界上徘徊
在他嘴上挂着
悭吝而谨慎的微笑（让
一切倏忽变老，用他为难的眼睛
把一切美丽的事物
推入睡眠
彻底进入）
隆冬，它将被春天杀戮

《我的心和你的已久久在一起》

我的心和你的已久久在一起
我们交缠的胳臂驱逐
黑暗　簇新的光芒发出
增强，
你的神魂已经走入
我的吻　像个陌生人
走入小城的街衢和色彩——
也许我已遗忘了
究竟，爱情（从
这些血和肉的
匆忙粗鲁中）总是
创造他最渐缓的姿态，
切削生命进入永恒
——然后我们分开的自我成为博物馆
巧妙地塞满记忆

《我永远是个乞丐》

我永远是个乞丐
在你神魂里乞讨
（微微笑着，隐忍着，不言语
在他胸口有个
标志
盲人）是的，我
就是这个人，不知为何
你从来没有彻底摆脱（他
要求不多
只需要有足够的梦
赖以活着）
再怎么样，孩子
你不妨
扔给他几个念想
最好给一点爱，
你不能搪塞给别人的
任何东西：比如
一个
老掉牙的承诺——
这样他可能会（听见有什么
扔进他的帽子）用手指
去摸索；直至
找到
那扔下的东西
他自己
溜-溜-溜出你的大脑，希望与生活
（小心地转一个
街角）再不打扰你。

《触摸着你我说（这是春天》

触摸着你我说（这是春天
是夜）“让我们在这最后的路上
走得更远一些——有什么东西等待发现”
你笑着回答“所有东西
都化为别的什么，错过了……
（这些叶子和着月光煞有介事
我总是很有点害怕”）
我说
“沿着这条特别的路如果你留神
那月亮在跟随我们像条大黄狗。你
不信吗？　回头看。（沿着我们身后的
沙滩，一条大黄狗它……现在是红的
一条大红狗它可能有主谁
知道呢）
你只要些微转身。　对。
有月亮，有某件东西又忠实而疯狂”

《在一个房子的一个中间》

在一个房子的一个中间
站着一个自杀的人
闻着一个纸玫瑰
对一个自己笑
“有个地方是春天
有时候人是真实的：想象
某地真实的花，不过
我不能想象真实的花假如我
能，不知怎么它们就
不是真的了”
（于是他笑了
笑着）“不过片刻之后
无论在哪里对于你
我不会是真实的了”
这是个金发碧眼的人
长着纤小的手
“一切都比我
想过的容易一切应该
如此；甚至记住一个人第一眼
看一个人的神情，这人怎样跳舞”
（一个月亮浮出一个云
一个钟敲响午夜
一个手指扣住一个扳机
一个鸟飞入一个镜子）

《万千（芬芳）色彩》

万千（芬芳）色彩
（始现）
之
一（而且）
而且
（渐渐）渐渐（浓郁）变幻出
多种色调亲密喧闹
（化为）冲击
心灵进入
梦乡（一个）飞快地
不是
一　二　三
在那里
死去
挺立（幽魂。）
同时（弥漫于环绕的空气）绽放

说明：“一二三　在那里”，原文均为法语。

（附原文）

An（fragrance）Of
（Begins）
millions
Of Tints（and）
&
（grows）Slowly（slowly）Voyaging
tones intimate tumult
（Into）bangs
minds into
dream（An）quickly
Not
un deux trois
der
die
Stood（apparition.）
WITH（THE ROUND AIR IS FILLED）OPENING

《你在冬天坐着》

你
在冬
天坐着
边死边想
蜷缩在肮脏
玻璃窗后脑袋
里挤满乱糟糟的
梦（有时透过没清
洗的窗子空洞凝视着
一场热闹的骚动，粗野
杀气腾腾的脸匆匆走过，喘着
气。）“在这个季节人是行尸走肉”
他想“他们的结局多少是明摆着，
相比天下的芸芸众生们轻快忙碌地操持
他们的丑陋生活，一种更加彻底的简单，一
种更加强烈残酷的无用，叫人吃惊却又
自然而然，多么别扭”他默默蜷缩在
三两扇部分透明的窗后，它无情地
隔开了一团静止的魂与一百个
命里要匆忙的头脑（他
三三两两怒冲冲走过，
喘着气）在冬天你
想着，慢慢死去“嘀
嗒”如我曾经看
到树木（叶
子隐藏于
黑黝黝
的身
躯

（附原文）

you
in win
ter who sit
dying thinking
huddled behind dir
ty glass mind muddled
and cuddled by dreames（or some
times vacantly gazing through un
washed panes into a crisp todo of
murdering uncouth faces which pass rap
idly with their breaths.）“people are walking deaths
in this season”think“finality lives up
on them a little more openly than usual
hither，thither who briskly busily carry the as
tonishing &spontaneous &difficult ugliness
of themselves with a more incisive simplicity a
more intensively brutal futility”And sit
huddling dumbly behind three or two partly tran
sparent panes which by some loveless trick sepa
rate one stilled unmoving mind from a hun
dred doomed hurrying brains（by twos
or threes which fiercely rapidly
pass with their breaths）in win
ter you think，die slow
ly“toc tic”as i
have seen trees（in
whose black bod
ies leaves
hide

《如果我爱你》

如果我爱你
（亲昵意味着
世界栖居了漫游的
表情严峻明朗的神仙
如果你爱
我）距离被小心呵护
为全然梦幻的
无数格言照亮
如果我们彼此（难为情地）
相爱，那么云彩飘飞或者
花儿悄悄秀出美丽
皆逊色于我们的气息

《有个地方我从未去过》

有个地方我从未去过，很高兴
没有半点经验，你的双眼自有种沉静：
你最柔弱的姿势里有些东西包裹了我，
或者它们靠得太近我不能触摸
你稍微一瞥就会轻易打开我
尽管我已关闭自己好似合拢的手指，
你总是一瓣一瓣地打开我
（老练神秘地触摸）像春天绽开她的第一朵玫瑰
或许你的愿望是关闭我，我和
我的生命会非常漂亮猛然地闭合，
就像这花的心里正在想象
雪小心到处飘落；
这世上我们要感触的东西都比不上
你动人的柔弱具有的威力：它的质地
还有它各处的颜色逼迫我
去死，永远奉献出每一次呼吸
（我不了解你，它关闭又打开；
只是我内心有种东西懂得
你眼里的语言深过一切玫瑰）
没有人，连雨也没有这样的小手

（附原文）

somewhere i have never travelled，gladly beyond
any experience，your eyes have their silence：
in your most frail gesture are things which enclose me，
or which i cannot touch because they are too near
your slightest look will easily unclose me
though i have closed myself as fingers，
you open always petal by petal myself as Spring opens
（touching skilfully，mysteriously）her first rose
or if your wish be to close me，i and
my life will shut very beautifully，suddenly，
as when the heart of this flower imagines
the snow carefully everywhere descending;
nothing which we are to perceive in this world equals
the power of your intense fragility：whose texture
compels me with the color of its countries，
rendering death and forever with each breathing
（i do not know what it is about you that closes
and opens; only something in me understands
the voice of your eyes is deeper than all roses）
nobody，not even the rain，has such small hands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昨夜
裹着海藻
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神思飘忽
暗笑着无用的
珍珠海草珊瑚石砾；
浮起，（在我眼前
下沉）向内，逃去；温柔地
你的脸庞微笑胸腔发出
死亡的咕噜声：只是被淹没
再次小心地通过深处升起
你的胳臂
腿脚手
悬浮着
再次完全消失；
优雅地冲出急速地爬出
我的梦　昨
夜，你的全部
身体和飘忽的神魂
（仅仅裹在
潮汐的惊涛骇浪里，呢喃

《如果你和我醒来》

如果你和我醒来
发现（莫名其妙
在黑暗里）这世界
已被摘掉，像一株
三叶草，从没有
时间
的绿草地摘掉；平静地
你
转身向我
你的眼睛是猜得透的镜子
你会与我交谈
不止两次一切
如此
温情脉脉
那时我们还睡着那时
我们彼此消失：但是我
淡淡
微笑，
慢慢再次进入
非凡的王国
（睡眠）
。那时还有
某个东西
忙碌吻着
一个
记忆，它多么优雅地
拍击翅膀
于无拐角的明天

《小城之月》

月　越上小城之月
悄无声息
的造物　辽阔
中寻觅
亮　完美无瑕的亮
初上
漂荡　孑孑然
最梦幻
月亮　唯有它
在小城之上
慢悠悠　抽摄
魂魄

（附原文）

mOOn Over tOwns mOOn
whisper
less creature huge grO
pingness
whO perfectly whO
flOat
newly alOne is
dreamest
oNLY THE MooN o
VER ToWNS
SLoWLY SPRoUTING SPIR
IT

《死了一种不善的死》

死了一种不善的死
矮小的
大人物
不慌不忙
忙碌
不属于男人
（！你的
西班牙大帆船
残破了
渐：
渐；渐，渐
弯
曲了
像，像，像变质的，像
糖果；而且你
死了
船长）
备忘录1
妻子未必在
地狱备忘录
1儿子
未必在耶鲁

《他不必非有感觉因为他思考》

他不必非有感觉因为他思考
（别人的思想，能够理解）
他不必非要思考因为他知道
（你以为好的事情全都糟糕）
因为他知道，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琼斯不还我他明知欠我的账）
因为他不能理解，他喝酒
（他喝酒他喝酒他喝酒）
并非不加掩饰。（咳嗽。）两只暗淡难捉摸的小眼睛
在一张破败的小噘嘴上获得平衡
（漂亮的牙齿走进走出）
生命，你是否含有一个奇迹不这么奇特
胜于这位名叫史密斯的死者？
已婚　躺平
恐惧；好寻衅还是：美国人

《我的灵魂》

我的灵魂
进入
一个真实的
弧形物体
感觉一切
琐碎消失了
邪恶地琢磨
这漂亮的庞然大物
天空啸叫
太阳死了）
船昂首
在铁灰的海洋
呼吸着高峰饕餮着
陡峭
船攀爬在
呢喃的银色山峦
它
消失了（
唯剩下
夜
穿行于这夜的
唯有一个强大物体
它的乘客和领航员
是我的灵魂

《有时在）春天》

有时
在）春天某人会躺下（盯着
熟悉的事物看它们
随黄昏新颖变幻）好奇这颗星星
没有坠入他的脑海
感觉
渗透无知的正在消失的我
激烈浩大的爱情（有时在春天
在介于现实与可能的某个地方
未知的最秘密我将呼吸如此原始的
完美如没有时间的生命关头
那心跳）
强有力　忘记一切
一切也将忘记他（清空我们
空洞的灵魂）以魔力灌注
不死生命的每一个毛孔直到平静
霹雳过后的寂静。
并且（夜爬上天空

《雨燕》

雨（
越过！黄金的
圆溜溜
）燕黑
黝黝（圆）黑
动-静-飞-栖-行
止？
那
（逆光的
是
）滑
翔的
（是）一
只
鸟，
（附原文）
swi（
across! gold's
rouNdly
）ftblac
kl（ness）y
a-motion-upo-nmotio-n
Less?
thE
（against
is
）Swi
mming
（w-a）s
bIr
d，

《在黄昏》

在黄昏
正当
光里充斥鸟群
我一本正经
开始
去攀登那最棒的山，
黑葡萄酒在发力。
在我眼后村庄
不动
那些风车
静默
它们扁平的胳臂
沉着地抗议西方
一只钟阴沉地喊着
九点，我在藤蔓中跨步
（我的心追逐着
小小的月亮
这里那里一只云雀
它；腾起，
又；坠落
仿佛拴在看不见的线上）
一块墓地梦回萦绕着
它那些杂乱易碎的符号，或者是
一块土地（我停下来
周围是割倒的小生命的气味）啊
我的魂儿你
跌倒
爬起
强大　命中注定
我看到怎样从海里升起
土地　牛清晰地走动，一只
黄-蓝色猫（怎么那么蜷曲地
栖在这）窗口；哎
女人们坚定漫步在我
心里，总是和落日
交织，
蟋蟀在我体内低声私语
它勃起的血液最终
战栗，出现，觉察
被埋葬在悬崖
确切地说
在这条路的尽头，
神龛里的一支蜡烛：
它弱小的火苗挺过了
大海的震撼

《多么骄傲的一匹梦之马》

多么骄傲的一匹梦之马（平静隐隐出现）通过
（踏步）这疯狂沸腾的城市
咆哮尖叫的街道美妙的
花朵还有哦它们抛出的光
在黑暗处打开锐利的孔洞以新颖描画眼眸
触碰手这些惊呆了那些（刺穿衣裳思想狂吻
希望肉体）受惊的腼腆蠢蠢欲动渺小的
饥渴向往爱情春天渴望艳遇
绝色美丽
旁边一位衣衫褴褛的瘸腿
男子无声呐喊向着
——品尝过美丽知晓了
绝色嗅到了艳遇——悄悄离开舞蹈孩子鸦片
指着赤橙黄绿白蓝紫——
色
哦多么骄傲的一匹梦之马行走（它的蹄子
几乎踏在空中）。　此刻它停下。笑。他
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