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歌忽然在他脑子里回响。
“你知道吗:我怕你是一个梦,你是坐在我的面前的一个幻影。”他喃喃地说。
“这儿什么幻影也没有,只有你我两个,此外还有第三个。这第三个人,他现在显然就在我们两人中间。”
“他是谁?谁在这里?第三个人是谁?”伊凡·费多罗维奇惊惶地问道,环视着四周,眼睛匆促地向四周的角落里搜寻什么人。
“第三个人就是上帝、天神,它现在就在我们身边,不过不必找他,您找不到的。”
“你说是你杀的,那是撒谎!”伊凡疯狂地喊了起来,“你不是疯了,就是拿我开心,像上次一样!”
斯麦尔佳科夫仍像刚才那样,一点也不慌张,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看。他怎么也无法消除他的不信任,他总以为伊凡“全都知道”,只是装腔作势,要“当着他的面,把一切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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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费多罗维奇敲开门后走进外屋,依照玛丽亚·孔德拉奇耶芙娜的指示,一直走进左面斯麦尔佳科夫所住的“上房”里去。屋子里有一个用瓷砖砌成的火炉,烧得很旺。墙上糊着淡蓝色的花纸,都已破碎,有许多壁虫在花纸底下的裂缝里爬,不停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家具是很简陋的:两面靠墙各有一只长凳,桌旁放着两把椅子。桌子虽然是白木头的,但是铺着一块玫瑰色的花桌布。两个小窗台上各放着一盆天竺葵。角落里有一个神像龛。桌上摆着一个撞得很瘪的小铜茶炊,还有一个盘子,里面有两个茶杯。但斯麦尔佳科夫已经喝完了茶,茶炊已熄灭了……他正靠着桌子坐在长凳上,一面看着一个本子,一面用钢笔画着什么。旁边放着墨水瓶和一只生铁的、低矮的蜡烛台,但上面却插着一根洋蜡。伊凡·费多罗维奇从斯麦尔佳科夫的脸上立刻看出,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他脸色好了许多,也胖了些,额头鬈发高耸,鬓角也梳得光光的。他穿着花花绿绿的棉晨服,但已经穿得很旧,而且破得不像样了。鼻子上架着眼镜,这是伊凡·费多罗维奇以前没有看见过的。这件无所谓的小事,却似乎凭空使伊凡·费多罗维奇怒气倍增:“这样一个畜生,居然还戴眼镜!”斯麦尔佳科夫慢吞吞地抬起头来,隔着眼镜打量走进来的人;然后轻轻摘下眼镜,从长凳上站起来,但似乎并不十分恭敬,甚至是懒洋洋的,仅仅只是为了遵守最起码的、几乎是必不可少的一点礼貌。这一切在刹那间都落在伊凡的眼里,他毫无遗漏地全注意到了,尤其是斯麦尔佳科夫的眼神,完全是恶狠狠,不愉快的,甚至是傲慢的,好像在说:“你为什么又来了,那次已经全都谈好,又来干什么呢?”伊凡·费多罗维奇勉强控制住自己:“你这里真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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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文1004 2025-04-18」​影子(《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by 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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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

“真的,这对我太过分了;这座山拥拥挤挤,我的国不属这个世界了,我需要新的山。
我的影子在叫我?我的影子算得了什么!让他跟在我后面跑吧!我——要摆脱他逃走。”

“你自己知道是谁。”他喘着气,无力地迸出这句话来。
“谁?谁?”伊凡突然失掉了一切自制,几乎是凶蛮地喊了起来。
“我只知道一点,”阿辽沙还是近乎耳语似的说,“杀死父亲的不是你。”
“‘不是你’!‘不是你’是什么意思?”伊凡愣住了。
“不是你杀死父亲,不是你。”阿辽沙坚定地重复着。
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光景。
“我自己也知道不是我,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伊凡黯然地强笑了一下。他似乎两眼紧盯着阿辽沙。两人又在一盏街灯下站住了。
“不,伊凡,你有好几次自己对自己说,凶手是你。”
“我什么时候说的?……我在莫斯科……我什么时候说的?”伊凡完全不知所措地喃喃说。
“你已经对自己说了许多次,在这可怕的两个月里,在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阿辽沙仍然轻声而明确地说,但他说这话时好像是不由自主的,仿佛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是服从着某一种不可抗拒的命令,“你责备自己,并且自行承认凶手就是你自己。其实杀人的不是你,你弄错了,凶手不是你。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不是你!上帝让我来对你说这句话的。”
两人全沉默了。这沉默整整持续了长长的一分钟。两人站在那里,彼此直望着对方的眼睛。两人的脸色全是惨白的。伊凡忽然浑身颤抖,紧紧抓住了阿辽沙的肩膀。
“你到我那儿去过!”他咬着牙低声说,“夜里他来的时候,你也在我那里……你照实说出来吧……你看见他了吗,看见了吗?”
“你说的是谁?……说的是米卡吗?”阿辽沙困惑不解地问。
“不是他,跟这坏蛋没有关系!”伊凡疯狂地喊着,“难道你知道他到我那里来吗?你怎么知道的,你说吧。”
“他是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阿辽沙吃惊地嘟囔说。
“不,你知道的……要不然你怎么能……你不会不知道的……”
但是,他突然好像控制住了自己。他站在那里,好像若有所思。一个奇怪的苦笑把他的嘴唇都扭歪了。
“哥哥,”阿辽沙又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对你说这话,是因为你会相信我的话的,我知道这个。我可以一辈子告诉你这句话:不是你!你听见了吗,我可以一辈子告诉你这句话。是上帝指示我对你说这句话的,哪怕你从此永远恨我也不要紧……”
然而,伊凡显然已经完全掌握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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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那个小鬼的信!”他恼恨地笑了起来,连信封也没有拆开,就突然把它撕成几片,迎风抛去,碎片飞散了。
“好像还没有十六岁,却已经要献身给人家了!”他轻蔑地说,继续沿着大街走去。
“献身给人家,什么意思?”阿辽沙惊诧地说。
“自然就像那些淫荡的女人献出肉体一样。”
“你怎么啦,伊凡,你怎么啦?”阿辽沙苦恼而又激烈地辩护起来,“她还是个孩子,你是在侮辱一个孩子!她有病,她病得很重,她也许也要发疯了……我不能不把她的信转交给你……甚至还想听听您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好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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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辽沙觉得似乎眼前的东西一阵摇晃。他感到仿佛有一把尖刀猛地在他的心上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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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崇拜她,阿历克赛,我崇拜她!但她却看不见这一点,她永远嫌我爱她爱得不够。她折磨我,用爱情来折磨我。以前就算不了什么了!以前折磨我的,只是那魔鬼般的肉体曲线,现在我是整个儿拿她的心当作了我自己的心,并且为了她,我自己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了!他们会许我们结婚吗?如果不结婚,我会嫉妒得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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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总算等到了最后的时刻,好对你吐露我的心里话了。兄弟,我在最近这两个月里,感到自己身上产生了一个新人。一个新人在我身上复活了!他原来就藏在我的心里,但如果没有这次的这一声晴天霹雳,他是永远也不会出现的。真可怕!说到我今后会到矿山里去用铁锤挖二十年的矿,那有什么,我并不怕这个,我现在害怕的是另一件事:我就怕那个复活的人又离开了我!就在那里,矿山里,地底下,自己的身边,在同样的囚犯和凶手的身上,也可以找到一颗人类的心,和它融合无间的。因为在那边也可以生活,也可以爱和悲伤的!可以使囚犯身上僵化了的心复活起来,可以花费许多年的光阴来照顾他,最后终于从黑暗的深渊中培育出高尚的心灵、慈悲的胸怀,让天使再生,使英雄复活!他们这类人很多,有成百上千,我们这些人都是对不起他们的!我在那样一个时刻梦见了‘娃娃’,‘娃娃为什么这样穷?’那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在那样一个时刻对我昭示的预言!我要为着‘娃娃’而去流放。因为大家都应当为一切人承担罪责。为一切的‘娃娃’,因为既有小的孩子,也有大的孩子。大家全都是孩子。而我将要为大家而去,因为必须有人为大家而去。我没有杀死父亲,但是我应该去。我甘愿接受!我是在这里才想到了这一切的……就在这剥落的牢墙里。他们是很多的,那里有成百上千这样的人,在地底下,手持着铁锤。是的,我们将身戴锁链,没有自由,但是那时,在我们巨大的忧伤中,我们将重新复活过来,体味到快乐——没有它,人不能生活下去,上帝也不能存在,因为它就是上帝给予的,这是他的特权,伟大的特权。……上帝呀,人应该在祈祷里忘记自己!我到了地底下,如果没有上帝,那怎么能行呢?拉基金是在胡说八道。如果人们真要把上帝从地上赶走,那我们会在地底下迎接他!罪犯是少不了上帝的,甚至比非罪犯更少不了他!那时候,我们这些地底下的人,将在地里对上帝唱起悲哀的赞美诗,对给予快乐的上帝唱!上帝和他的快乐万岁!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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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一想:在神经里,头脑里,那就是在脑子中的那些神经里(真见它的鬼!)……有这样一些小尾巴,神经上的小尾巴,只要它们一哆嗦……也就是说,我抬眼望一望什么东西,就这样望一望,那些小尾巴就哆嗦起来……而哆嗦起来,就出现了一个形象,不是立刻出现,是等一刹那,等那么一秒钟,就仿佛出现了那么一个契机,哦,不是契机——去它的契机——是形象,那就是说一个物体,或者一桩事件——唉,真见鬼!这就是为什么我还能看、还能想的缘故……是因为有那些尾巴,而并不是因为我有灵魂,我就是那种形象和模型,那全是蠢话。兄弟,这是米哈伊尔昨天对我讲的,当时我好像被火烫了似的。阿辽沙,科学真是伟大!一种新的人就要出现了,这我明白……但是到底惋惜上帝!”
“但是,这也很好嘛。”阿辽沙说。
“你是说惋惜上帝吗?化学,弟弟,化学!那是没有办法的,教士大人,请你稍微靠边挪一挪,化学来了!拉基金不爱上帝,完全不爱!这是他们大家最要害的心病!但是,他们隐瞒着不说,他们撒谎,他们装假。我问:‘怎么样,你会把这种想法带进评论界去吗?’他说:‘自然不会让我这么公开说的。’说着笑了。我问他:‘不过这样一来,既没有上帝,也没有来生,人将会变成什么样呢?那么说,现在不是什么都可以允许,什么都可以做了吗?’他说:‘你还不知道吗?’他又笑了。他说:‘聪明的人是什么都可以做的。聪明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可是瞧瞧你杀了人,却陷了进去,在监狱里烂掉!’这话是他对我说的。真是一头臭猪!要是在以前,我会把这样的人撵出去的,现在却只是听着他说。他说的许多话都很有道理。写得也不错。他一星期前曾对我读过一篇文章,我当时特地抄下了三行,等一等,就在这儿。”
米卡匆匆忙忙地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念道:“‘欲解决此问题,须先将自己的人格与自己的现实处境分开。’你明白不明白?”
“不,我不明白。”阿辽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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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阿辽沙,您知道,我想……阿辽沙,您救救我吧,”她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他面前,用两手紧紧地抱住他,“救救我吧,”她几乎像呻吟似的说,“我对您说的一切话,难道我会对世上的任何人说吗?我说的是实话,实话,实话!我要自杀,因为我觉得一切都是讨厌的。我不愿意再活下去了,因为我觉得一切都可憎!我觉得一切都讨厌,一切都讨厌!阿辽沙,您为什么一点也不爱我,不爱我呀!”她发狂地说。
“不,我爱的!”阿辽沙热烈地回答。
“您会不会哭我,会不会?”
“会的。”
“不是哭我不愿意做您的妻子,而是单纯地哭我,哭我。”
“我会哭的。”
“谢谢!我只需要您的眼泪。至于其余的一切人,让他们尽管惩罚我,用脚践踏我吧,所有,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例外!因为我不爱任何人。您听见了吗,我不爱任何人!相反的,我恨他们!您走吧,阿辽沙,您该到哥哥那里去了!”她突然离开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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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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