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法国人,尤其是贵族,除了这种荣誉感的法律之外,几乎不听从任何别的法律:这些法律规定了他们一生的行为表现,它们是那样的严厉,使得人们不能够,我不说是违犯它们,而是仅仅躲避它们中最小的条文,以不遭受一种比死亡更加残酷的痛苦。
当要解决纠纷时,它们几乎只规定了一种决定的办法,这就是决斗——它解决了所有的困难。但是这里的坏处是,判决常常是在别的人,而不是在与之有利害关系的人中间宣布。
一个人哪怕只被另一个人稍稍认识,他就必须进入到争执之中并且付出他的生命,就好像他自己是在愤怒之中一样。他总是为这样一种选择和一个如此令人欣喜的偏爱感到光荣;而一个人,也许不愿意付出四个比斯多尔以将另一个人和他的全家从绞架上救下来,却能毫无困难地为他冒一千次生命危险。
这种决定的方式是被相当错误地想象出来的,因为,并不能根据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加熟练或者更加强壮,就得出他有着更好的理由的结论。
因此国王们以非常严厉的惩罚禁止它;然而这是徒劳的:总是想要进行统治的荣誉在反抗,它不承认任何法律。
就这样,法国人处在一种非常可怕的境地:关于荣誉的那些法律迫使一个正派的人在受到伤害后为自己复仇;可是,另一方面,当他为自己复仇之后,司法的公正又以更加残酷的刑罚惩处他。如果人们听从荣誉的法律,人们便会死在断头台上;如果人们听从司法公正的法律,人们便会被永远从人群社会中驱逐出去。因而只有这个残酷的选择——或者是死,或者是不配活着。
「每日一文1221 2025-12-15」《如果大雪封门》by 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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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
宝来被打成傻子回了花街,北京的冬天就来了。冷风扒住门框往屋里吹,门后挡风的塑料布裂开细长的口子,像只冻僵的口哨,屁大的风都能把它吹响,行健缩在被窝里说,让它响,我就不信首都的冬天能他妈的冻死人。我就把图钉和马甲袋放下,爬上床。风进屋里吹小口哨,风在屋外吹大口哨,我在被窝里闭上眼,看见黑色的西北风如同洪水卷过屋顶,宝来的小木発被风拉倒,从屋顶的这头拖到那头,就算在大风里,我也能听见木凳拖地的声音,像一个胖子穿着四十一码的硬跟皮鞋从屋顶上走过。宝来被送回花街那天,我把那双万里牌皮鞋递给他爸,他爸柃着鞋对着行李袋比划一下,准确地扔进门旁的垃圾桶里:都破成了这样3那只小木発也是宝来的,他走后就一直留在屋顶上,被风从那头刮到这头,再刮回去。
↓开篇
五十年代末的一个夜晚,维也纳城市公园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一个人正在公园散步,结果被几个人扭住了,他们分别是:赖纳·马利亚·维特科夫斯基,他的孪生妹妹安娜·维特科夫斯基,索菲·帕赫霍芬,曾用名冯·帕赫霍芬,还有一个叫汉斯·泽普。那个叫赖纳·马利亚·维特科夫斯基的,名字听上去像赖纳·马利亚·里尔克。四个人中,有三个人的年龄在十八岁上下,只有那个汉斯·泽普稍微大几岁,但是他也和其他三个人一样,一点没有长成熟。两个女孩子中,安娜的火气更大一些,这具体表现在,她几乎一直是正对着那个被袭击者的正面。面对面朝着一个人,把他的脸抓破,这是需要勇气的,因为受害者能看到袭击者(不过他其实看不见什么,因为当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如果袭击的目的就是冲着人的眼珠去的,那就更需要勇气了,因为眼睛是心灵的镜子,应当尽可能让它不受到伤害。否则的话人们会认为,这个心灵完蛋了。
母亲牵着孩子,然后,当她累了,就会把孩子夹在她身后,因为在轻柔精致的衣服后面就是月亮。现在,接下来的片刻间,这个女人就在小溪边,儿子心满意足地沉入小溪里。美好的安宁在召唤,当那里有观众的时候,运动员们也会不失时机地相互挥手致意。现在,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家庭中最小的儿子,将会是第一个看到金钱背后她那张永恒的、愚蠢面孔的人,如果没有人给他套上绳索,那些金钱就会在这个地球上自由流动、散落,到处购物。人们争先恐后发出轰隆隆的雷鸣声,以祈求好天气的来临。那些滑雪运动员都会来到山里,不管是谁住在那里,还是谁想赢得比赛,那都无所谓了。
水已经拥抱着这个孩子,并把他带走了,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有很多东西留存下来。母亲虽然继续生活着,但她的时间却华而不实,只是在岁月的枷锁中苦苦挣扎。女人之所以早早地衰老,她们的错误就在于:她们不知道把所有的时光都藏在身后,不让人看到它。那么,难道她们就该像吞噬她们孩子的脐带那样去吞噬时间吗?那将只会是谋杀和死亡!
但是现在,该休息一会儿了!
「每日一文1220 2025-12-14」《树梢》by 若昂·吉马朗埃斯·罗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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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
他多想睡觉啊。人在需要睡眠的时候,应该不再保持清醒,安心睡去。但他睡不着。他不得不再次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短暂变幻的云朵。伯父看了看表。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一切看起来总是差不多,一成不变。只有人不一样。生活从未停下过脚步,让我们按部就班地生活,不是吗?即使是没有帽子的小猴子,也会知道那些紧挨着家里院子的树木和森林有多高多大。可怜的小猴子,那么小,那么孤单,没有妈妈;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它,小猴子似乎在感谢他,在那口袋深处,在黑暗中,它在哭泣。
然而,母亲只是带来了片刻的喜悦。要是知道有一天母亲会病倒,他就一定会一直待在她身边,紧紧地盯着她,用力地看着,牢牢记住自己正用尽全力看着她,啊。他本不该玩耍,不该做任何其他事情,只是待在她身边,哪怕是片刻也不分开,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就像现在这样,在心中挂念着。他感觉到:思念母亲的感觉,比他们实际待在一起更加深刻和真实。
飞机不断穿越巨大的亮光,它在飞行——仿佛静止不动。然而,黑色的鱼在天空中游动,一定是游向那边的云层:背鳍和利爪。男孩抑制着痛苦。他希望飞机真的静止不动,只是悬在空中——然后倒退,飞回过去,让他再次和母亲在一起,以一种他之前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在一起。
年轻人嘛,他们本来就是这么相互交织的!很遗憾的是,我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了。还有一点:他们在所有的业务中都是微笑的,即使他们在隐私部位森林的树荫下做生意时也是如此。它们空旷如歌,静静地停在空中休息,甚至没有受到树枝的干扰和限制。于是,它们就可以直接滴落到地上,照亮那片悲凉的地方,在那里,一些成长过程中较困难的人炸开了一条森林通道,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徒步旅行,搞一点体操锻炼。他们笑啊,乐啊,对他们来说,这往往似乎是最好的事情,他们常常不经意地将随身听的声音导入自己的身体里,但这样他们就变得很不稳定,因为他们总是无法逃避流入的音乐的冲击。在我看来,只要是他们喜欢就好!而这个女人不得不依附于像米夏埃尔这样的一个混蛋,米夏埃尔早已忘乎所以,不关心自我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从来没有,也许出于懒惰的原因,对他来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符合他的心意,能满足他的要求,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他自己就希望有一个更加人性化的、温馨的房子,或者是一间阁楼什么的,这样,在那里,他就可以有最终的立足之地,把自己置于女人的地板上,满足他对名贵家具和高雅女孩的欲望。当然,在这里,围绕着格蒂自然形成了一个中心漩涡,一直卷入到那棵云杉的根部,在这条小溪边形成了一个苹果馅饼(一种酥脆的烤饼),工人、职员和自由职业旅行者在被驱逐以后,必要时,在钉子打入大腿骨之后,可以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在雪地里重新集结。要不然,为什么他们事后可以声称,经过一天的运动和几天的艰苦工作,他们获得了重生呢?
尊敬的夫人,我们在此为那些已经不得不回家的朋友们感到悲哀!但是,我们仍然还坚守在这里,为翻山越岭而订购的食物还能挂在我们温暖的胸前。我们不愿意伤害和冒犯你,可是你把你的安全房屋建在了最不安全、最危险的地方,你这样做,好像你根本就没有家似的。太阳落下得太早,下山太快了,早泄了,这让年轻人很恼火。但是,即使在黑暗中,情侣们也会立即重新成双成对地结合在一起。我们的权利是,我们可以翻山越岭。我们在那里的行为,除了万有引力法则以外,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令人惊讶的是,我们互相谦让回避着,有时我们还反其道而行之,搞错了方向,不应该朝着错误的方向溢出或撒尿,否则只会让自己缩回,打道回府了。
那么其他的人呢,随便把任何一个员工从储物柜里拿出来一次就行了!在滑雪场的斜坡上,那个帮手仆人站了起来,那是一个温顺听话的造物,一个没有性情意识和感觉的生物,但他至少塑造了自己选民的声音,他认为,他可以对这个女人不屑一顾,放声嘲笑她。他不用别的什么,只用他的青春之声,就可以踏开她的躯壳墙板,踢开她的百叶窗,并随时嘲弄和讽刺她。在办公室里,年轻的先生们必须谨慎一些,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和他们的老板,可是在这里,他们连同他们的肌腱和骨头一起消失在自然界中,仿佛他们慷慨地奉献了自己。通过金牌得到永生!那些在障碍滑雪比赛的回旋运动中,摔倒在了标志栏杆之间的人,就像他在生活中摔倒在所有暴风雨的椅子之间那样,他只能体会到,人们不会为他感到悲哀!
在那条溪流的冰层下面,悬挂着无数整条的小鳟鱼,冬天里很难看清楚。米夏埃尔的一些朋友都坐到了一起,相互欢迎,从他们的太阳镜下面向外张望。米夏埃尔扑通一声冲下终点斜坡,琼浆四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一些很漂亮的小女孩儿也都来了,她们也想进来光顾一下,在这里停留,然后返回家园。有趣的是,她们站在我们面前,显示出对我们的漠不关心,而我们也不像我们对面墙上难以亲近的雪花那样绽放。她们仍然住在离她们原籍很近的地方。我们都很喜欢新鲜的事物,但只在当这些事物看上去很漂亮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的人,事实就是这样。现在让我们到牧场上去看看吧,我们这些肥牛正在那里吃草呢,我们真为我们自己的大腿感到害臊。我们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开始,它只是神秘兮兮地隐藏在我们记忆之外的辉煌之中,而不再重现。是的,我们的一些东西就被困在那里了,不仅仅是在社交场合。
他们在山坡上跑来跳去嬉戏着。升降机拖拽着他们卸载的不漏水的货物,货就装在一个透明塑料套里,上面挂着自然界的邀请函,越过坚挺而清晰的风景区向上移动。是啊,看起来很可怕,滑雪板下面的这片土地,当初可是多孔的,或只是皱巴巴的地方,此刻竟然是如此蓬勃发展,繁荣兴旺。在来自维也纳的那些疯狂一日游旅行者面前,雪花加农炮连连放起炮来,于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也都认为自己是一门滑雪加农炮了。为了改变这个世界,我们也许还要在这里待很长的时间,我们在它上面已经成了永恒者,可现在它却在我们中间结束了。那些滑雪者只是无所事事地打发时光,一味地与那块风景区打情骂俏,放心好啦,他们都不会感到害臊的。他们以其强大的力量在地球上漫步,用他们强有力的男性霸权,踏出每一个激情燃烧的火种。它能更高地激起城市居民享受速度的浓厚乐趣和快感,而速度本身又把他们抛下来。啊,真希望他们还能够立刻再一次正儿八经地走出自己的身体,大胆地发泄自我!在阳光下,他们这些诚实的主人,四处纷飞,展示他们自己和他人的成就。他们与其他人混合在一起,便产生和造就出了新的运动员。他们的孩子也将完成一个滑雪培训班的课程,但在他们的脸上还留有他们父母猪褶皱的痕迹。运动,这种给人以痛苦而又虚无的东西,如果你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那你为什么偏偏要放弃它呢?这周围没有什么家具,但是,工作服、商品和奢侈品,还有与之相配的荒谬的头饰(罩)之类的价值是没有限制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越过高山吧!可以肯定,山外还有山,在那之后肯定还会有一座新的山丘,它必须能够容纳进入我们身体的一切。长期以来,各种时尚、谋杀和风俗习惯的摧残让阿尔卑斯山付出了代价。到了晚上,我们都在一个拉手风琴的滑稽丑角面前笑得前仰后合,他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像表演幻术一般。周围的村民都在睡觉。早上,他们去上班的时候,他们面前的山体还没有分裂开,他们必须骑上自行车,或者坐在小汽车里系好安全带跳过每一个颠簸处,直到他们终于被允许打开通往员工野生动物园的大门。是啊,如果他们脚上有好铁掌,有感觉,激情就会上升,就会爬上去。我们要求保持沉默。毕竟,这里也有人在工作,每个人前面的笼子里都有自己的动物。
住在书堆里的黑猫(书摘/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