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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格森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这些学术团体总是敬而远之,因为他是行动派,而非空谈派。他认为把时间投入探索远胜于争论,与其高谈阔论,不如脚踏实地。
在坊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一位英国人来到日内瓦,想参观日内瓦湖。他坐上一辆古老的马车,这种马车和公共马车一样,只能坐在左右两侧。结果,我们这位英国人刚好坐在背对日内瓦湖的一侧。马车平静地完成了环湖旅行,而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回到伦敦后,他竟然对日瓦尔湖之行颇为满意。
弗格森博士在旅途中是会频频回头的旅行者,因此,他有着许多见闻。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在遵从他的本心。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是有点宿命论在身上的,而且是非常正统的宿命论,他相信自己,也相信神谕。他自称是被旅行推着走,而非受其吸引,他感觉自己在周游世界的过程中就像一个火车头,并非他一往无前,而是受路的牵引。
他经常说:“不是我在赶路,而是路在赶我。”

友谊是不可能存在于两个完全相同的个体之间的。

“那么,”博士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你会看到,我做好了一切防护措施以防止气球掉下来。如果出现什么疏漏的话,我会像其他旅行家一样回到地面。不过,我的气球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我们不必为此费心。”
“恰恰相反,还是要考虑周全的。”
“不,迪克老兄,在我到达非洲西海岸之前,我是不会下气球的。有了它,一切皆有可能;没有它,我就会像先前的探险者一样陷入困境。有了它,酷暑、湍流、暴风雨、沙漠的干热风、瘴气、野兽和野人,这些我都不用害怕!如果我感到太热的话,就让气球上升;如果冷的话,就让气球下降;遇到高山,我就越过去;遇到悬崖,我就飞过去;遇到河流,我就渡过去;遇到暴风雨,我就躲过去;遇到湍流,我可以像鸟儿一样掠过去!前行时,我不会感到疲惫,停下时,也不需要休息!我可以在新城上空飞翔!我可以如风般飞行,时而飞向高空,时而贴近陆地,世界地图中的非洲板块就会展现在我眼前!”
肯尼迪开始受到触动,弗格森提到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令他感到一阵晕眩。他用赞赏的目光凝视着塞缪尔,同时也很害怕,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在高空中摇晃起来。
“好吧,”他说,“让我们看看,塞缪尔老兄,你是不是已经找到操纵气球的方法了?”
“根本没有,仍在空想之中。”
“那么,你会去……”
“神意想要我去的地方。但我终归会自东向西飞行。”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借助信风稳定的风向。”
“哦!确实是这样!”肯尼迪边思考边说,“信风……的确……在紧要关头我们可以……但还是有些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不会的,我的好朋友,万事俱备。英国政府已经给我提供了一艘运输舰,等我即将到达非洲西海岸时,它还会派出三到四艘海上巡逻舰。最多三个月之后,我将到达桑给巴尔,我会在那里给气球充气,然后我们从那里起飞。”

“你们瞧,我的朋友们,当我们尝试过这种旅行方式之后,我们就会欲罢不能。所以,我们下次不会从旁边绕着走,而是一往无前,一直飞升。”
“噢!那就是到月球上去喽。”一位听众瞪大眼睛说道。
“去月球!”乔反驳道,“不,相信我,这太普通了!所有人都可以到月球上去。况且,月球上没有水,我们必须带上充足的补给,还有赖以呼吸的氧气瓶。”
“不错!不过,我们能在那里找到杜松子酒吗?”一位迷恋这种酒的水手问道。
“一滴都没有,我的伙计。不可能!月球上没有酒。但我们可以在美丽的星星间、我的主人曾无数次提到过的迷人行星上漫步。比如,我们可以先去土星……”
“就是那颗有光环的行星吗?”一位舵手问道。
“没错!这是那枚结婚戒指,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新娘是谁!”
“什么!你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一位小水手满脸惊愕地问道,“您的主人是魔鬼吗?”
“魔鬼!他完全能做到的!”
“那土星之后呢?”一位听众迫不及待地问道。
“土星之后?这个嘛,我们可能会去木星。那里非常有趣,白天只有九个半小时,这对懒人来说非常舒适。而且,木星上一年等于地球上十二年,这对只能活半年的人来说再好不过了,那里可以延长他们的寿命呢!”
“十二年?”小水手又问道。
“是的,小伙子。在那个地方,你可能还只是在吃奶的娃娃。五十岁上下的老人家到了那里可能还只是个四岁半的孩子呢。”
“这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声音从前甲板上传来。
“千真万确,”乔满怀信心地说道,“但是你们想要什么呢?当我们在这个星球上混日子的时候,我们什么都学不到,就像鼠海豚一样无知。所以不妨到木星上去开开眼界!不过,到那里可要小心,因为它周围有卫星,那些卫星可不那么温顺!”
听众随即哄堂大笑起来,但心里都半信半疑。乔还跟他们谈起海王星,说海军在那里极受欢迎。还有火星,军人在那里都是佼佼者,但是最后人都变得索然无趣。至于水星,那是个罪恶的世界,小偷和商人如影随形,以至于很难将他们区分开来。最后,他还提到金星,那里是一幅伊甸园般的图景。
“我们此次探险回来之后,”亲切的说书人说,“人们将颁给我们那枚闪闪发光的南十字勋章。”
“你们完全配得上它!”水手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上午11点左右,博士他们穿越了伊曼内盆地,散居在山丘上的部落住民挥舞着他们的武器,徒劳地向“维多利亚号”叫嚣。最后,他们终于到达鲁贝霍山前的最后一片起伏的山地。这是乌萨加拉山脉中的第三座山峰,同时也是最高的一座。
旅行家们对该地区的地形构造了如指掌。乌萨加拉山由三条支脉组成,辽阔的平原将其纵向隔开,其中杜图米山脉构成第一支脉。山顶都呈锥形,各山峰间散落着浮石、卵石。这些山脉最陡峭的斜坡面向桑给巴尔海岸,西坡只不过是倾斜的高原。山谷是一片片肥沃的黑土地,生长着茂盛的植物。多条河流途经大片的无花果树、罗望子树、葫芦树和棕榈树,蜿蜒流向东方,最终汇入金加尼河。
“注意!”弗格森博士提醒道,“我们正在靠近鲁贝霍山,它的名字在当地土语中的意思是‘风的通道’。我们最好上升到某个高度,绕过它高耸的山脊。如果我的地图精确的话,气球得升到5000多英尺的高空才行。”
“我们会经常上升到这么高吗?”
“很少。与欧亚大陆的高山相比,非洲山脉的海拔相对而言较为平缓。但是,无论如何,我们的‘维多利亚号’一定会飞越所有山峰。”

“看!”他激动地叫道,“朋友们,快看!阿拉伯人的传说是真的!他们曾经提到过,一条河流从乌克列维湖向北奔流而去。这条河流的确存在,我们正沿着它顺流而下,水流的速度与我们飞行的速度旗鼓相当!在我们脚下流淌的每一颗水滴,最终都将汇入地中海的海浪中!这条河流就是尼罗河!”
“这条河流就是尼罗河!”肯尼迪重复了一遍,塞缪尔·弗格森的热情感染了他。
“尼罗河万岁!”乔欢呼起来,他高兴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喊“××万岁”。
不时出现的巨大岩石阻挡着这条神秘河流的流向。急速的水流翻涌着白色泡沫向前奔去,形成了一道道瀑布,这刚好印证了博士曾经说过的话。目之所及,数以百计的激流从周围的群山中奔涌而出,倾泻而下,破碎成浪花。与此同时,地面上流淌着涓涓细流,它们交错、汇合,争先恐后地涌入这条新生的河流。正是在吸纳了无数的细流之后,它才汇聚成一条长河。
“这就是尼罗河。”博士坚定地重复道,“它的名字就像它的源头一样让学者们着迷。有人认为来源于希腊语,有人认为来源于科普特语,还有人认为来自梵语。不过现在都无关紧要了,毕竟它马上就要把源头的秘密交出来了!”

天空布满了厚重的云朵,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维多利亚号”被一只铁锚稳稳固定住,没有一丝晃动。
肯尼迪倚靠在吊篮边,一边观察着气体喷灯的燃烧情况,一边凝视着黑暗中的宁静。他皱着眉头看着地平线,不安感如潮水般袭来,那似乎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好像看到微光在远处不时闪烁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这微光就在一两百步开外的地方。但它只是一闪而过,之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显然,人的眼睛能在极度黑暗中捕捉到最微弱的光源。
肯尼迪放宽了心,随即又沉入无边的思绪中。此时,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这是野兽的嚎叫,还是夜鸟的啼鸣?抑或是人发出的声音?
肯尼迪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正准备叫醒自己的同伴。但是,他转念一想,不管是人还是野兽,都无法袭击到他们。因此,他检查了下武器,拿起夜用望远镜,重新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很快,他瞥见有些模糊的黑影正溜向大树。此时,一道月光从云缝间倾泻下来,他清楚地看到,那是在黑暗中晃动的人群。
他突然想起之前遭遇狒狒的经历,便拍了拍博士的肩膀。
博士立刻醒了过来。

“我是遣使会的传教士。既然你们来自欧洲,请告诉我点儿关于欧洲的消息,还有法国!我已经五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了。”
“五年!一个人!还是在那些野蛮人中间!”肯尼迪不禁喊道。
“他们都是需要被拯救的灵魂。”年轻的传教士说道,“开导和教化这些野蛮无知的兄弟们是我的天职。”
塞缪尔·弗格森满足了传教士的愿望,向他讲了好半天有关法国的情况。
神父听得津津有味,眼里的热泪止不住地流。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用自己滚烫的双手轮流握住肯尼迪和乔的手。博士给他沏了几杯茶,他愉快地喝下了。喝完茶后,他才有力气坐起来。看到自己在这片纯净的天空中飞行,他欣慰地微笑着。
“你们是勇敢的旅行家。”他说,“这项伟大的事业肯定会取得成功。你们会再次见到你们的父母、朋友、祖国,你们……”
年轻的传教士突然变得非常虚弱,不得不重新躺下。几个小时的虚脱让传教士看上去像死人一般。弗格森一直握着他的手,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感觉这条生命正在流逝。他们明明刚把他从死亡的酷刑下拯救下来,难道这么快又要失去他吗?博士重新清洗包扎了传教士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又不停地拿冷水擦拭他滚烫的四肢,为他降温。博士就这样悉心地照料他,最后,病人在他的怀中逐渐苏醒过来,虽然没有恢复生命力,但已经有了意识。
博士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致了解了他的经历。
“说您的母语吧,”博士对他说,“我能听懂。这样您就不会那么累了。”
原来,这个可怜的年轻传教士来自法国布列塔尼大区莫尔比昂省的一个名为阿拉东的村庄。他很早就相信自己的使命是成为一名传道士,甚至愿意牺牲自我,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传播福音。后来,他加入了德高望重的圣文森特·德·保罗创立的遣使会。20岁那年,他又离开自己的国家,来到非洲荒凉的海滩。他从那里出发,克服重重障碍,直面物资短缺的困难,一边行走,一边祈祷,终于来到居住在尼罗河上游的部落。在两年的时间里,他的信仰被拒绝,他的热心被误解,他的仁慈被践踏,他就这样成了尼扬巴拉地区其中一个残忍部落的俘虏,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不过,他仍然坚持传教、布道和祈祷。这些部落之间经常发生战争,在某次战斗中,俘虏他的部落被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以为传教士死了,就把他扔在原地,落荒而逃。勇敢的他并没有返回祖国,而是留在这里,继续完成传播福音的使命。他度过的最平静的日子,就是被别人当成疯子的日子。彼时,他已经熟悉了当地的方言,可以讲授教义了。终于,又过了两年漫长的岁月,他穿越了这些蛮荒之地。后来,他在一个名为巴拉弗里的尼亚姆-尼亚姆部落住了一年,这是当地最野蛮的部落之一。

傍晚时分,乔发现西边出现了一大片亮光。如果是在高纬度地区,人们可能认为是漫布天际的北极光。天空如同着火一般。博士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个现象。
“应该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博士说道。
“不过,风正把我们吹向那边。”肯尼迪回答道。
“这好办!我们可以在一个相对安全的高度飞越这座火山。”
三个小时后,“维多利亚号”飞到火山上空。它的确切位置在东经24°15'、北纬4°42'。在气球的前方,沸腾的岩浆从火山口喷涌而出,腾空而起的碎石被抛得到处都是,炽热的火流如同耀眼的瀑布倾泻而下。真是一幅既壮丽又危险的景象,因为风正将气球径直吹向这片熊熊火海。
既然这个障碍绕不过去,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飞过去。气体喷灯火力全开,“维多利亚号”升到了6000英尺的高度,与火山口之间的距离超过了1800英尺。
垂死的传教士静静地躺着,欣赏着火山喷发的景象,凝视着万千道耀眼的火焰在自己面前喷薄而出。
“多么壮观啊!”他感叹道,“即使在最可怕的景象中,也有神明的存在!”
炽热的熔岩源源不断地喷出,流过山坡两侧,为它铺上了火红的地毯。黑夜里,气球的下半部被火光照得发亮。一股热浪直冲吊篮,弗格森博士急忙操纵气球逃离。
晚上10点左右,那座火山成为地平线上的一个红点。“维多利亚号”降低了高度,继续从容地前行。

从此,他将不再受苦,他的死也不过是安静的长眠。

夜色如水,星光闪闪,月光将他包裹在白练之中。

“你的身体虚弱只是暂时的。你不会死的!谁会在这个美丽的夏夜死去呢?”
“死亡就在这里,”传教士继续说道,“我知道它已经来了!让我和它面对面吧!死亡,只是永恒事物的开始,只是尘世烦恼的结束。请让我跪下来吧,兄弟们,拜托你们了!”
肯尼迪把他扶了起来,看到他四肢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那场景真是让人心疼。
垂死的传教士虔诚地祈求道:“宽恕我吧!”
他的脸上散发着光芒。他就要离开这片从未带给他欢乐的土地。在这个深夜,柔和圣洁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似乎已经重获新生。

这是两棵纤弱、矮小的枯树,没有叶子,就像幽灵一般

口渴,还有对沙漠长久的凝望,使得他们精神恍惚。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沙海没有起伏,没有小丘,连一粒石子都没有,平坦得让人恶心,人像患了“沙漠病”一样寝食难安。干燥的碧空和漫天的黄沙静默不语,令人心生恐惧。空气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大地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炉,热浪涌动不休。面对这种无边无际的平静,每个人都会感到绝望,看不出这一切有什么结束的缘由,因为“无际”本身就是一种“永恒”。

“但是朋友们,不论是睡觉还是休息,对你们来说都是致命的。起来运动一下,摆脱掉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吧。好了,快来。”
博士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就在星光灿烂的夜色中独自出发了。起初是非常痛苦的,因为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再加上几天没有走路,有些不太适应。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走路对他有好处。博士向西走了几英里,精神开始振作起来。忽然,他感到一阵眩晕,如同置身深渊,两腿的膝盖一弯,跪倒在沙地上。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攫住了他,此刻,他觉得自己是数学上的一个圆心,一个无穷大的圆的中心,也就是说,什么都不是!“维多利亚号”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一位处变不惊、一往无前的旅行家,竟然向一种无法战胜的恐惧缴械投降了!他想往回走,但是找不到路;他大声呼喊,但是连回音都没有。他的声音像一块石头一样坠入了无底洞。最后,他昏倒在沙地上,孤身一人,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完蛋了!”弗格森看着快速上升的气压计,大声喊道。
他迅速补充道:“扔出压舱物,快扔!”
几秒钟之内,所有的石英石都被扔出去了。
“我们还在下坠!……把水箱扔出去!……乔!你听到了吗?……我们马上要掉进湖里了!”
乔立刻照做。博士将身体探出吊篮,只见湖水像涨潮一般向他涌来,湖面上的气球倒影明显变大,吊篮距离乍得湖湖面还有不到200英尺。
“食物!食物!”博士再次喊道。
于是,食物连同箱子一起被扔了出去。
下坠的速度变慢了,但是这三个不幸的人还在坠落!
“扔!再扔!”博士最后一次喊道。
“没有东西可以扔了。”肯尼迪说道。
“还有!”乔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博士和肯尼迪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纵身一跃,跳出了吊篮外。
“乔!乔!”博士吓得呆住了。
但是乔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维多利亚号”仿佛松了一口气,开始重新上升,很快就升到1000英尺的高空。风灌进瘪了气的气球外罩,将气球吹向了乍得湖的北岸。
“乔完了!”猎人说完,做了一个绝望的手势。
“他是为了救我们!”弗格森回答道。
这两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男人,此刻泪水横流。他们俯身向下看,试图找到乔的踪迹,但是风已经把他们吹得很远很远了。
“现在该怎么办?”肯尼迪问道。
“尽快着陆,迪克,然后等待。”
飞出60英里后,“维多利亚号”降落在乍得湖北岸一个荒凉的地方。铁锚钩在一棵低矮的树上,猎人把它紧紧地固定好。
夜幕已经降临,但是弗格森和肯尼迪两人都彻夜未眠。

晚上8点左右,“维多利亚号”已经向西飞行了200多英里,旅行家们目睹了壮观的景象。
几束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滑过坠落的雨滴,洒在洪博里山脉上。没有比这些玄武岩山脊更奇异的景象了。在漆黑的夜空中,群山的剪影奇幻般地展现出来,就像传说中某个中世纪大城市的废墟,那感觉如同在暗夜中看到了北冰洋上的浮冰,令人惊异万分。

夜晚万籁俱寂,几片云朵遮住了下弦月,若隐若现的月光难以穿透无边的黑暗。弗格森倚靠在吊篮边缘,双眼环视着四周,精神高度集中地盯着脚下,昏暗的树叶如幕布般遮挡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清地面。哪怕是最轻微的响声,他都觉得可疑,即使是树叶婆娑的声音,他也要弄清个中原因。
孤独使得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敏感,莫名的恐惧会不时涌上他的心头。此次的非洲之旅即将接近尾声,在克服了千难万险之后,在即将抵达旅程的终点之时,博士却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恐惧和越来越激动的情绪,他觉得终点似乎正从他的眼前溜走。
况且,目前的情况并不容乐观,他们身处野蛮的国度,乘坐的交通工具随时都有可能坏掉。博士不再无条件地相信他的气球,因为他能够一往无前地操纵气球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些思绪的影响下,博士有时会在偌大的森林中听到断断续续的嘈杂之声,甚至还以为看到了树林间的火光。他敏锐地环顾四周,然后举起夜视望远镜,朝那个方向看了看,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周围似乎更静了。
弗格森无疑产生了幻觉。他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轮班时间到了,博士叫醒了肯尼迪,叮嘱他要保持高度警惕,然后躺在熟睡的乔身边。
肯尼迪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静静地点燃烟斗。他靠在吊篮的一角,为了驱赶不断袭来的困意,开始抽烟提神。
笼罩在他周围的是无边的寂静。一阵微风吹动了树梢,轻轻地摇晃着吊篮,仿佛在邀猎人入眠。他竭力抵抗着这种困意,眨巴眨巴眼睛,凝视着夜色,但什么也没看见。终于,他筋疲力尽,睡过去了。
他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呢?他自己都不知道,直到他突然被一阵火焰的噼啪声惊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炽热的火光扑面而来。森林着火了。
“着火了!着火了!”他惊叫着,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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