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就是身体无病痛,精神无困扰。
在研究哲学这件事上,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不该拖延,年纪大了也不该失去热情,因为追求心灵健康无所谓早晚。如果有人说研究哲学的时候未到或机会已逝,那就像是在说幸福现在还不该来,或不会再来了一样。因此,无论年纪大小,每个人都应该学习哲学。它能让年长者从过往的美好经历中获益,在岁月渐增时依然保持年轻,也能让年幼者立即成熟起来,面对未来无所畏惧。我们应当多多实践创造幸福的方法,因为拥有幸福显然便拥有了一切,而失去它时我们也会付出一切去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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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希罗多德的信

心智上的黑暗无法被阳光驱散,只有通过观察自然和理性分析才能终结。

首先,任何事物都不会从虚无中产生。否则,那所有事物都可以从任意事物中产生,而不需要种子微粒了。其次,如果说一个东西离开我们的视野就等于彻底湮灭,那世界上的所有事物早就全部消失了,因为事物消散后都将归入虚无。最后,万物的总体是一成不变的,而且将永远如此,因为在总体之外无法再诞生新的东西,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侵入它带来改变。
具体来说,总体由物体和空间组成。感知本身就能普遍证明物体的存在,正是根据感知,我们才能理性地推断不可感知的物体的存在,正如我之前提到的那样。如果我们所谓的“虚空”、“空间”或“无形实体”不存在,那物体就既没有存在的场所,也没有承载运动的媒介,而这显然不是事实。除这两种实体外,无论是通过概念还是类比,我们都想象不到有任何其他的东西,既能是完整独立的实体,又不具备物体或空间的永久属性或偶然状态。进一步说,有些物体是复合体;有些则是复合体的组成部分,是不可再分且不可改变的原子——假设事物并非注定要完全湮灭,复合体在分解时会留下一些持续存在的东西,那么这些东西只能是性质绝对坚固的粒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分解才行。因此,基本的实体必然是不可分割的物质原子。
万物的总体是无限的,因为任何有限的事物都有一个相对于其他事物而言的终点。但是总体没有终点,也就没有极限;没有极限,它就必须是无限的,没有具体的边界。另外,总体在原子数量和空间大小上都是无限的,因为:(1)如果空间是无限的,原子数量是有限的,那么原子就不会停留在任何位置,而是会在无限的空间中飘移和分散,没有支持体来稳定它们与其他原子的碰撞反弹;(2)如果空间是有限的,那么无限多的原子就无法找到存在的位置。

我们的感官和情感体验是最可靠的信念依据,但在参考它们的时候,我们还必须考虑到,灵魂是一种由精细微粒组成的物体,散布在整个有机体中。它最接近于呼吸,但又掺杂着部分热量,因此在某些方面类似呼吸,在某些方面则类似热量。除此之外,它还有第三种成分,比前两者的结构更为精细,因此更加适合散布于身体各处。无论是从灵魂的功能和情绪,灵魂在思维和活动上的敏捷性,还是从因失去灵魂而死亡的现象中,都可以明显看出这一点。
你还要记住,灵魂在感知的产生上起着最重要的作用,但如果不与身体结合,它永远无法实现感知。身体通过为灵魂提供感知的基础,也同样参与到了感知过程中,但它却并不具备灵魂的全部功能。因此,当死亡释放出灵魂时,身体就失去了感知,因为身体本身没有感知的能力,只是支持了另一个实体获得感知。这个另外的实体与身体是同时诞生的,它通过运动实现了自身的感知能力。同时,正如我所说,因为它与身体的共生和一致性,也使身体获得了感知。
因此,只要灵魂存在,感知就会一直保持,即使身体的某些部分被移除也不例外。同样,即便身体完全或部分损坏,灵魂也或多或少地失去了一些微粒,但只要灵魂仍然存在,它就仍然会拥有感知。反过来说,全身或部分身体仍然存在,但如果失去了构成灵魂的原子团,无论失去的是多还是少,它都不会再具备感知。另外,当整个身体解体时,灵魂便会四处散开,失去原有功能而无法运动,因此也无法再具有感知。如果灵魂不存在于一个复合体中,也不做容纳它形态的常规运动,它此前的运动环境又消失不见了,那我们完全无法设想它还能具备任何感知。
我们还应该理解,人们通常说某样东西“无形”,指的仍然是一个可以独立存在的东西。但除了虚空,我们很难想象一个无形的东西是独立存在的。而如果是虚空,它既不会影响事物,也不会被事物影响;它只是为物体提供穿行的空间。因此,认为“灵魂无形”的人是在自相矛盾,因为如果灵魂本质上是无形的,它就既不可能对身体产生作用,也不可能受到身体的影响;但实际上在与灵魂有关的现象中,我们可以明确看到存在这两种情况。
现在,如果把以上对灵魂的观察,与我们实际的感官经验和情感标准结合起来,再来回顾我在这封信的开头所讲的话,你就会发现这段概述已经非常全面,足以让读者以此为基础,准确地展开对细节的论述。

形状、颜色、大小、重量,以及所有我们认为与物体“伴生”的特点——所有物体一般都有的属性,或因为感知到这些特点才能够看见或知道物体存在的属性——不应该被看作独立存在的东西,因为这是不可想象的。当然,我们也不能认为它们完全不存在,但也不应当把它们看作某种存在形式不同、附加在物体之上的非物质实体,或者是某种可以从物体上单独分离出来的部分。相反,我们应该将物体视为一个整体,它因为拥有这些属性,才获得了持久的存在,但它又并非只是这些属性的合集。也就是说,不是像把小的结构(例如基本粒子或少量粒子)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大的结构那么简单。正如我所说,物体因为拥有这些属性而获得其持久的存在。进一步说,这些属性可以独立地被观察和区分,但前提是整个观察对象的存在始终与我们对这些属性的感知“伴生”,从未有一刻脱离。最终,观察对象通过我们对其整体特点的思考而获得了“物体”这一概念。
此外,物体还常常具备一些非永久伴生的偶然状态,我们不应将这种状态视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实体,或非物质的实体。当我们使用“偶然”的常规定义时,我们显然是在说,这种状态既不是把物体作为一个整体来理解的物体“本质”,也不是它的永久属性,一旦缺失就会让物体无法存在。假设有一个完整的物体,我们可以通过不同方式感知到它的各种偶然特征,但某个特征只有在被单独观察到出现时,它才能称为偶然状态,因为偶然状态并不会与物体永久伴生。同时,就算偶然状态既不是整体性,也不是永久属性,但此类现象是如此清晰而明确,我们不该否认它们的存在。然而,我们也不能将它们视为独立的事物,否则这对偶然状态和永久属性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我们应该按照感知的指示,将它们视为与物体相关的偶然状态——不是物体的永久属性,也不是有自然形态的独立实体,而是一种通过感知呈现的真实而独特的面貌。
还必须特别注意,在我们探索时间的本质时,不应像研究物体的永久属性和偶然状态那样,用我们头脑中已有的概念去衡量。相反,我们在说“很久”或“很快”的时候,心中会有一个清晰而明确的印象,我们应该用这样的印象来理解时间,就像在研究很多类似问题上的方法。同样,我们也不该假设其他的表达式会更好,而是应该继续使用现有的表达式;更不该像有些人那样,将时间当作另一种新的实体,认为这种实体具有一种独特的性质。其实,我们应当专注于探索这种独特性质对我们的影响,以及我们如何衡量它。实际上,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证明,只需要思考即可:首先,我们与时间的关联是白天和黑夜的变化,还有劳作和休息的状态;其次,我们将它视为与这些现象相关的一种形式独特的偶然状态,并因此称之为“时间”。

我们不应将天体的运行和旋转,比如日食月食、日升月落等现象,看作某位神明的操控或安排,认为神明会一边履行这些职责,给出各种旨意,一边还能享有绝对的圣洁和不朽。(因为管理俗务也好,忧虑、愤怒和善意的情绪也好,与圣洁的状态并不相符,实际上,它们总是出现在我们缺乏力量、感到害怕,或者对周围人有所需求的情况下。)同样的道理,我们也不应该认为天体能够享有神的祝福,出于神的意愿而产生运动,因为它们实际上是由可燃烧物质构成的。相反,在涉及这些概念时,我们必须注意自己的表达,充分维护神性的尊严,以免从中产生与圣威相悖的想法;否则,这种对立的想法将引起极为严重的精神动荡。因此,我们应当认为,天体必要的周期性运动来自世界起源时,对这些物质集群的最初裹挟之力。
此外,我们必须认识到,自然科学的任务在于分析最重要的现象,并确定其准确的原因;而我们的幸福与天体现象的因果规律息息相关。也就是说,要获得幸福,就要理解天体现象的本质,掌握与人类幸福相关的一切科学知识。但我们也要意识到,具有多种原因、能以多种方式发生的现象,不属于这个范畴。事实上,任何带有不确定性、表现混乱的东西,都绝不该出现在永恒不朽的、圣洁的神性概念中。借由理性,我们可以完全理解并百分之百确信这一点。另一方面,所有对天体旋转升落、日食月食等类似现象的仔细观察,并不会直接带来对因果规律的认识及相应的幸福。相反,那些观察到了现象,却不了解其本质和终极原因的人,依然会对此望而生畏,如同那些一无所知的人一般。更有甚者,如果观察只引发了惊叹,那么这些人的恐惧可能会比一无所知的人更深。反过来说,即使我们为旋转升落、日食月食等类似的现象找到了不止一个原因(正如我在专著中详细阐述的那样),也不等于我们没有获得足够的科学知识来实现平静与幸福。在探讨所有无法感知的天体现象的成因时,我们应该用自身经验中可感知的现象来做一个类比。你会发现,有些现象是单一原因造成的;而另一些现象,比如在一定距离之外就能被我们感知到的物体,是由超过一个原因造成的。无法区分这两种情况,就等于不了解精神动荡产生的前提,这样的人应该被人看不起。实际上,即使是一个以特定方式发生的事件,也可能有不止一个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可能与我们并不相关。如果我们能接受这样的假设,就一定能获得心灵上的安宁,如同确信一件事只会以一种方式发生一样,毫不焦虑。

除了以上所说的一般原则,我们还必须认识到,人们最主要的精神困扰来自:(1)既相信天体本身是圣洁和不朽的,又相信它们具备与圣洁和不朽相悖的意志、活力和动机;(2)不断预期或想象某种可怕的宿命(如地狱神话),或对死亡时失去知觉的恐惧,仿佛这与“自身”有关似的;(3)对各种痛苦情状的想象并非出于理性判断,而是受了某种非理性力量的驱动,而缺乏理性判断使人无法对精神上的痛苦设限,从而带来更加剧烈的焦虑和混乱。与之相反的精神上的安宁,则意味着从所有这些恐惧中解脱出来,并时刻牢记最重要的哲学基本原则。
因此,我们应当根据环境条件及已经产生的清晰明确的觉察,从总体和具体两个视角,关注自身即时的情感和感知,以符合所有的判断标准。做到了这些,我们就能正确辨别引发精神混乱与恐惧的原因;然后,通过探究天体现象及其他重复事件的成因,我们就能从一切导致他人极度恐惧的事物中解脱出来。
希罗多德,以上便是我全部哲学体系的主要论点,我为你做了一个简要的总结,希望通过当前的论述让你有一个清晰的理解。在我看来,一个人即使没有继续深入研究所有的科学细节,也可以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因为他能够清晰地理解我在总论专著中详细探讨的点;而这些点一旦被铭记,对他的帮助将是源源不断的。对那些正在深入学习细节的人来说,根据这些原则展开分析,则可以完成对整个体系结构的研究。另一方面,一些尚未完全成熟的伊壁鸠鲁主义者,还能够通过这种无声的方法快速浏览所有要点,从而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卢克莱修的对照文本

由于卢克莱修参考的原始资料比这封《致希罗多德的信》更为详尽,所以他对灵魂本质的描述在两个重要方面与我们看到的有所不同:(1)虽然灵魂是一种由特殊原子组成的单一物质实体,但它又可以被分为“心智灵魂”(animus)(心智或理性,位于胸膛)和“感知灵魂”(anima)(生命和感知的源泉,其原子分布于全身,而非局限于某一部位);(2)灵魂具有四重结构,由呼吸、热量、空气和第四种元素组成,而这第四种未命名的元素在人类产生感知方面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1.我认为,心智和灵魂是二位一体的,它们共同构成人的一个完整的本质;但整个身体的“首脑”和“主宰”是我们称之为心智或理性的部分。心智位于胸膛的中央,因为惊惧忧思就在这里肆虐横行,而喜乐安慰也从此处应运而生。因此,这里就是心智和理性的所在。灵魂的其余部分则散布于全身,服从心智的指挥,跟随心智的吩咐和激励行事。唯有心智具有感知能力,在某些时候它甚至可以独自偷欢,灵魂和身体却浑然不知。换句话说,就像脑袋或眼睛感到疼痛并不会影响到全身一样,心智有时也会单独体验到痛苦或喜悦,散布于躯干和四肢的灵魂其他部分却毫无反应。然而我们也会观察到,当心智因为极其剧烈的恐惧而震颤时,灵魂的所有部分都会与之产生共鸣:汗水和苍白感会袭击全身,我们会舌头僵硬、声音嘶哑、双眼模糊、耳朵嗡鸣、四肢瘫软。事实上,经常有人因心智中的恐惧而崩溃倒地。由此可以清楚地认识到,灵魂和心智是二位一体的,因为当受到心智的强烈冲击时,灵魂会立即冲进身体,激活全身的感受。
2.然而,我们不能认为灵魂是一个简单的实体,因为人死的时候会有某种微弱的呼吸离开身体,这种呼吸混合着热量,而热量中又携带着空气。没有热量是不携带空气的;由于热量的质地稀薄,许多构成空气的基本物质必然在其中运动。由此我们发现,灵魂的本质是三重的,但这三者结合在一起仍不足以产生感知,因为理性不会相信它们中的任何一种能够独立产生感知,并从中孕育出思想。因此,必须引入第四种实体。这种实体还没有名字,但它比任何已知的物质都更为灵活和稀薄,组成它的元素也比其他元素更为细小和光滑……热量、空气和看不见的风力融合成了一个实体,再加上第四种移动的力量为这三种元素带来了初始运动,从而在身体内引发了感知。这种无形的力量就深深埋藏于我们的体内,再没有任何事物比它的力量更深刻,它就是我们“灵魂中的灵魂”。心智和灵魂的力量在四肢和躯干中相互交织,但我们看不见,因为它们是由很少量的微小粒子组成的;以此类推,没有名字的第四种力量也是看不见的,因为它也是由微小物质构成的,我们说它是启动灵魂的那个灵魂,是整个身体的主宰。

在试图证明心智与灵魂的物质属性时,卢克莱修并没有采用伊壁鸠鲁那种抽象的演绎逻辑,而是运用了诗人擅长的具体意象。从日常经验出发,他展示了心智与身体之间(经由原子接触)相互发生的直接作用。他不仅解释了身体与心智的关系,还在这一点上将唯物主义观点继续推进,提出是身体和灵魂共同构成了单一的物质单位,由此抵达了伊壁鸠鲁都未曾触及的深度。
同样的推理还能表明心智和灵魂的本质是具备肉体属性的。我们能观察到它使四肢活动、从睡眠中唤醒身体、改变面部表情……总而言之,它能引导并控制人的所有行为,而这少不了它和身体之间的接触;反之,要实现接触,就少不了两个物质实体的存在。这个时候,难道我们不该承认心智和灵魂具有肉体的属性吗?此外,我们还观察到心智总是与身体一起活动,对身体内的感受也能够产生共鸣。如果一把冰冷的利刃刺入体内,划伤我们的肌骨,那么就算生命没有受到威胁,这种身体的损伤也仍然会导致我们的精神发生变化——头晕目眩、重心不稳,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犹豫着能不能重新站起来。因此,心智的本质必定是物质性的,它会因为受到物理伤害而感到痛苦。
所以,在自然界的万物名单中,除空间与物体外,并不存在能被我们的感官感知,被我们的心智理解的第三种实体。你会发现,任何有名字的事物,要么具有物体或空间的永久属性,要么呈现出物体或空间的偶然状态。所谓永久属性,是指那些一旦分离出来就会导致事物毁灭的特性。比如,重量是岩石的属性,热是火的属性,液态是水的属性,有形是所有物体的属性,无形则是空间的属性。而另一方面,诸如奴役、贫穷与富裕,战争、和平与自由,以及与之类似的所有状态,无论存在或消失都不会影响到事物本身的完整性,因此为了符合常理,我们通常会称它们为事物的“偶然状态”。

关于语言
是大自然促使人类开口,发出多种多样的声音,然后出于实用性目的塑造了各种事物的名称。……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认为有某个特定的人给万物命名,并教会了人类最初的语言。为什么这个人能够把事物和语言关联起来并说出这个名字,而其他人却无法做到呢?而且,如果其他人之间没有相互使用语言,他又是怎么知道语言的用处的呢?他最开始如何能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然后在头脑中梳理出来?而且一个人也不可能强迫众人死记硬背事物的名称,想要说服和教导听不懂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无法忍受,也不会允许听不懂的声音在耳边毫无用处地喋喋不休。总而言之,人类既然天生拥有丰富的发音能力,那么依据不同的感受为事物赋予不同的名称又何足为奇?况且,就连不会言语的牲畜与野兽在面临恐惧、痛苦或愉悦时,都会被感受驱使着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野兽尚能如此,那么人类能够用不同的发音来指代不同的事物,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吗?
1.我还要讲一讲大自然的力量如何控制太阳与月亮运行,以免有人误以为这些天体有促进农作物生长和生命繁衍的仁慈意图,自动地、有意识地在天地之间沿着每年固定的轨道穿行,抑或以为它们的运动是出自某种合乎情理的神意安排。即使明白神是超然世外的,人有的时候也仍会对万物的运转感到惊奇,尤其是当仰望星空时。他们可能会因此再次陷入古老的宗教观念,认为神是自然界的强大主宰,然后由于无知,弄不清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进而相信神是无所不能的,却不了解每件事物的自然力量都有与之相抗衡的内在限制。
一个人如果只是肤浅地理解了伊壁鸠鲁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和理想化神学,就还是有可能退回到原始的“人神同性论”中,再度相信诸神就像人间的暴君,会以反复无常的意志操控自然界的各个领域。这种倒退还会伴随着“最严重的精神动荡”,如卢克莱修此处描述的那样。这种情况用现代语言的说法就是,不成熟的世界观往往会带来一些心理上的症候群,主要特征是恐惧、焦虑和认为会有神罚降临。陷入此类恶性循环的人,完全无法享受伊壁鸠鲁学说中最核心的精神利益,也就是科学知识带来的心灵平静,以及经由原子影像传递的神性显现,而只有准备好的人才能够感知到这一切。因此,在伊壁鸠鲁的观点中,科学、精神健康与更高层次的内观式宗教紧密相连;他反对的只是大众化的人神同性论的宗教。

地狱
地狱恶犬、复仇女神、天狼蚀日,以及从深渊中喷涌炽热熔岩的黑暗冥土,这些都不存在,也绝不可能真实存在。相反,这些都是我们内心深处对于此生所犯恶行的恐惧,犯的错有多重,我们就有多恐惧。作为犯下恶行的代价,我们会想象自己被人打入死牢、抛下悬崖,遭受鞭笞和酷刑,还要浇上滚烫的沥青,遭受铁板和烙印。就算没有这些外在的形式,但我们的心灵却一早就因为所犯的罪行而惶恐不安,反复对自己上演十八般酷刑。而且,有罪的心灵看不到痛苦的终点,也无法想象惩罚的边界,甚至会担心死亡后要面临更为严重的折磨。总之,对愚昧者来说,他们的生命在当下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死亡时的感知丧失
既然灵魂的实质不是永恒不灭的,那么死亡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也不会对我们产生丝毫影响。回想遥远的过去,当迦太基人从四面八方集结起来作战时,我们并未因此而感到恐惧;当战争的喧嚣震撼大地,生灵万物在天际之下瑟瑟发抖,谁也不知道哪一方会成为陆地和海洋的霸主从而统治全人类,但我们也并未因此感到折磨。同样,人类是身体和灵魂完美结合的产物,一旦两者分离,我们将不再存在。到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对我们造成影响,因为我们已经死亡;没有任何条件能够撼动我们的感知,哪怕海水倒灌、天地不分。……
人活着时,常会幻想自己死后被飞禽走兽撕裂,并为自己感到悲哀。这是因为他没有将自己与那具尸体区分开来,也没有与自己的“遗物”保持足够的距离。他仿佛就站在旁边观看尸体,还为它赋予了自己的感知。于是,他开始不满自己为何生来只是个会死的凡人。他没有意识到,当真正的死亡发生时,并不会有另一个“我”站在一旁为这场死亡哀悼,为“它”被撕裂或焚烧而感到切身的痛苦。
理性与非理性
如果你能看清这有多么的荒唐可笑,能明白实际上那种萦绕心头的恐惧与焦虑之情不但不会在坚炮利箭的保护下退缩,反而还会放肆地盘旋于王公贵族之中,任凭他们有金光灿灿的权杖和贵气逼人的华服也全都无用,那么你会不会怀疑,这种恐惧与焦虑究竟是否合乎理性?尤其是,为此你的全部生命都陷入了黑暗,只能苦苦挣扎。在黑暗中,小孩子会因为看不见而对周围的一切心生恐惧;而在光天化日之下,大人也同样会害怕一些根本不值得害怕的事情。但心智上的黑暗无法被阳光驱散,只有通过观察自然和理性分析才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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